“……”
時歡越來越看不懂江何深,剛才那麼好脾氣,現在又說生氣就生氣。
要麼一下招三個月嫂,要麼一下三個全辭了,這樣折騰有什麼意思?
還是說,他就是想讓她看到咬咬沒人照顧,然後就舍不得跟他離婚?
時歡一個頭兩個大,轉頭發現夏特助還站在那兒,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時歡:“?
”
“少夫人,您……”夏特助頓了一頓,然後非常巧妙地開口,“少夫人,少爺最近睡眠不太好,營養師說能喝點兒蓮子百合瘦肉湯和酸棗仁湯,少夫人您要是也睡不好,反正廚房做了,多給您做一份。
”
酸棗仁?
酸的?
時歡現在一聽到酸的就忍不住饞:“好,我最近也睡不好。
”
夏特助非常對得起自己那漲幅15%的年薪,這兩種湯除了安神以外,對懷孕的女人也非常好,他微笑:“好呢,我吩咐廚師多煮一份。
”
随後夏特助也進了2号樓,他沒在客廳看到江何深,便上了二樓。
主卧裡,江何深正在幫咬咬換紙尿褲——是的,二少爺現在對照顧女兒已經很輕車熟路,咬咬也跟他很親,抓着江何深的領帶玩兒,還會口齒不清地喊“爸爸”。
江何深點點她的鼻尖。
夏特助将江何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準備下樓。
江何深将咬咬抱起來,沒太好氣:“把咬咬抱下去給她,省得她又以為我要搶她的女兒。
”
可您之前确實搶了啊……夏特助接過孩子:“好的。
”
咬咬抓着江何深的領帶不肯放手,江何深便解下來給她,咬咬就高興地咯咯笑。
江何深逗逗咬咬的小臉蛋,想到了什麼:“還有一件事,你去把一個人找回來,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她。
”
……
夏特助将咬咬交還給時歡,時歡越發困惑,到底是什麼改變了江何深的态度?
前一天還不肯她跟咬咬單獨相處,現在又主動把孩子給她。
時歡一邊嘗試解讀江何深的心路曆程,一邊攙那碗酸棗仁湯,最終終于在睡前如願以償喝到了。
真好喝。
接着她又帶着滿腔心事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到了淩晨一點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而這時,客房的門也被人推開了,一個挺拔颀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時歡半夢半醒間,忽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她一下驚醒過來,睜大了眼睛,然後就對上江何深極近距離的臉:“……二少爺?
”
江何深淡淡地回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直接将她抱出客卧,抱進主卧,放進在她之前睡的位置上。
時歡想起身,就被江何深警告:“敢起來明天你就見不到皎皎了。
”
時歡身體一僵。
江何深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隻要我們還是夫妻一天,你就還是我的江太太,睡在我旁邊,合情合理。
”
時歡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聽到他提起“夫妻”,就聯想到夫妻之事,後背一麻,想拿出老借口,說自己來月經,不能做:“我……”
江何深已經關燈躺下:“睡覺,你沒一個字是我愛聽的,别說了。
”
“……”所以他不是想要做?
時歡在黑暗裡松了一口氣。
但她還是不敢動,以一種很不自然的姿勢,僵着身體躺了十幾分鐘,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她竟覺得陌生,直到腰酸得受不了了,才動作很小地側了下身側躺着。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輕了,江何深還是皺了下眉,像是被她打擾到了一樣:“怎麼?
”
時歡在黑暗裡隻能看到他側臉的輪廓,哪怕很模糊,也看得出鼻梁高挺,俊得鋒利。
想到這樣的他可能不是隻有她看過,她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氣,小聲地說:“二少爺不回常和景苑,不用跟那邊的人說一下嗎?
”
萬一陸靜因在等他呢?
江何深隻覺得這女人是存心不想他好好睡:“我什麼時候需要向人彙報行蹤?
”
“哦。
”陸靜因還沒重要到能讓他彙報行蹤的地步。
她應該暗喜嗎?
不,她還是覺得堵得慌。
時歡還要說話:“那這樣……”
江何深卻不想聽了,幹脆轉身,攬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按進自己懷裡,時歡的臉撞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說話,胸膛也在震動:“安靜點,睡你的。
”
懷孕還熬夜,她有沒有常識?
時歡聞到他懷裡清冽的薄荷味,熟悉又久違,連帶着許多被壓制在心底的眷戀也在這一瞬間被勾了出來。
說不清楚是懷孕讓人神經敏感,還是夜晚一向是情感的催化劑,時歡心緒滾了滾——就這一晚——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就這一晚,明天晚上就不這樣了。
就好像說服了自己,時歡繃着的神經蓦然一松,在客卧睡的時候都是半夢半醒,現在卻能在他懷裡,完全睡熟過去。
江何深其實也還沒有睡着,等感覺到懷裡的女人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後,才低頭看她。
平時是裝溫順,隻有睡着了是真溫順。
她為什麼要隐瞞他懷孕的事?
怕他知道了更不同意離婚?
他們都要有第二個孩子了,她還不能放下一個死去的人?
她就真的沒有心嗎?
江何深瞪了她很久,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将被子拉好。
次日早上,時歡醒來時,江何深已經不在主卧。
她翻了個身側躺着,面朝裡,背朝外,看着天光被擋在窗簾外,心不甘情不願,拼命掙紮出一縷光,落在地闆上。
時歡到現在還沒想出來,昨晚的江何深到底什麼意思?
想跟她和好?
還是純粹惡心她?
……雖然她一點都沒有被惡心到……
房門被人推開,時歡以為是傭人來收拾髒衣服去清洗,沒有在意,眼皮垂了垂,想要再睡一會兒。
卻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喊:“少夫人,您醒了嗎?
”
這是——!
時歡一下坐了起來,回頭去看:“……榮媽!
”
真的是榮媽,她驚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
榮媽連忙扶住她,不敢讓她動作幅度太大,笑着解釋:“昨天晚上夏特助給我打電話,說公館的月嫂都辭了,讓我回來幫忙照顧小小姐。
”
時歡連連點頭:“好啊,你能回來就好。
”
時歡其實也是一個很難對人付出感情的人,榮媽從她被關在閣樓起就一直照顧她,是江公館裡,除了江何深和咬咬以外,她最親的人,她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她。
榮媽也憐惜地看着她:“少夫人,您怎麼瘦了?
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吃飯?
您這樣不行,很容易營養不良,我給您炖了湯,您洗漱後喝了吧。
”
時歡笑:“好,我現在就去。
”
她掀開被子下地,榮媽拿起她的外套幫她穿上,時歡趿着拖鞋就進了浴室。
榮媽将睡得淩亂的床重新鋪好,轉身看到江何深,她忙低聲喊:“少爺。
”
江何深看向浴室,門關着,他淡淡道:“照顧好她。
”
榮媽點頭:“我知道的,我也會照顧好少夫人肚子裡的小少爺。
”
江何深無所謂“小少爺”還是“小小姐”,他隻在意,這是他們的孩子。
時歡快要出來,江何深也沒有走,而是躲進旁邊的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