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主人來敬酒,于情于理,江何深都要喝,但他也隻喝了那一口,就将酒杯放下:“聽說姨丈新簽了一個合作,是跟哪家公司?
”
喬一海被他一問,隻感覺臉上火辣辣:“是、是跟國外的公司……何深,這酒,你覺得口感怎麼樣?
我覺得還行,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換别的酒。
”
他編不下去,強行轉移話題。
江何深也沒戳穿,看了一眼酒杯:“挺好。
”
“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
”喬一海迫不及待離開,“何深,你吃着喝着,随意啊,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等會兒再跟你多喝幾杯。
”
江何深隻是挑眉:“好。
”
喬一海忙不疊走後,江何深坐下,那杯酒也被他挪遠了,沒再碰過。
時歡傾身靠近他,小聲說:“二少爺,你别喝太多酒。
”
她可不想又看到一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二少爺。
江何深嘴角一泛:“知道。
”
他沒怎麼喝酒,也沒怎麼吃東西,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着喬一海在應酬的那些人,他在别人面前誇誇其談,隔着好幾米都能聽到笑聲。
而當他發現江何深在看他的時候,那個笑就凝固住了,匆匆低頭避開他。
江何深一哂。
他早就看明白了,今晚赴宴的這些人,大部分是空有錢财,卻沒什麼經營頭腦的投機者,俗稱,暴發戶。
喬一海編造“簽了一份能賺八位數的合同”的謊言,又辦了這個慶功宴,營造出一副未來可期的樣子,主要目的,就是騙他們投資他的公司,所以他才在看到他出現的時候那麼惶恐。
他怕他當衆戳穿他的謊言,讓他這個龐氏騙局付諸東流。
“江總。
”
有認識的客戶過來跟江何深打招呼,江何深自然起身,跟對方交談。
喬一海迎來送往,從江何深面前經過,江何深聲音淡漠:“姨丈,适可而止。
”
喬一海臉色驟變,霍然看向江何深。
江何深沒再理他,轉去跟客戶交流。
喬一海逃跑般從他面前離開。
那位客戶敬了江何深一杯酒,笑道:“本來我還将信将疑,感覺一海集團的規模吃不下那麼大的訂單,但看到江總您在,我就放心了,我都忘了,一海集團的老總是您的姨丈,江總的親戚,怎麼會差?
”
江何深聽着:“這麼說,你打算投?
”
客戶連連點頭:“喬總開出的回報率很不錯,我準備投點試一下。
”
“如果你是因為我想投資一海,大可不必,恒安和一海,我本人跟喬家任何人,關系隻到這裡。
”江何深指了下酒杯。
客戶愣了愣,好在他也不蠢,理解過來,江何深的意思就是,他們雖然是親戚,但不熟,他也不會為一海集團做任何擔保。
江何深都撇清關系了,這能是什麼好項目?
!
客戶清醒過來,連忙去跟喬一海告辭,飯也不吃了,匆匆離開。
其他客戶見他走得這麼急,覺得蹊跷,追上去問他怎麼了?
而聽了他的話,其他客戶也紛紛向喬一海道别了。
一時間,喬一海的目标就少了三分之二!
喬一海追出去都攔不住他們要走的腳步,他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甚至談到要投多少錢,怎麼突然就走了?
最後還是一個客戶告訴他,是江何深說的,說他的項目不靠譜。
這下,喬一海氣得幾乎将酒杯捏碎!
他就知道!
就知道江何深不會看着他賺錢!
他不肯幫他疏通法關系,不肯借他錢,還讓他簽欠條羞辱他就算了,竟然還斷他的财路!
喬一海憤恨地看着那邊的江何深,突然揮手,他的人走了過來。
他低聲交代了幾句,他的人明白地點頭:“是,我馬上去找人。
”
——他今晚就要讓江何深好看!
喬一海不知道的是,他的妻子陶思薔,也在盯着江何深的一舉一動,陶思薔計算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江何深忽然感覺頭有點兒暈,不禁擡手捏了捏眉骨,感覺疲累。
他沒怎麼放心上,看了下手表,到了點,他要去回一個客戶的電話,江何深回到主桌,手扶在時歡的椅子的靠背上,彎下腰,對時歡說:“我出去一下。
”
時歡看着他的側臉點頭。
江何深扣上西裝外套的紐扣,獨自往外走,時歡望着他筆挺的背影,身旁的陸靜因突然說:“江總真是大忙人,無論在哪裡都不得閑。
”
時歡回過神,隻是微笑。
陶思薔最先發現江何深離開,她馬上對服務生使眼色,兩個服務生便悄悄跟上江何深。
時歡本不想與陸靜因多聊,隻想等江何深回來,便告辭離開。
陸靜因卻像是因為在場的人她都不認識,所以一直跟她說話:“Aurora,你的裙子很好看,是LV吧?
我在秀場看過,你穿着比模特還要好看。
”
時歡:“應該是,我沒太關注。
”
她态度一直淡淡,連陸靜因這個最擅長從别人的話裡找到切入口的人,都沒辦法跟她多聊,索性起身:“我先去個洗手間。
”
時歡點頭。
陸靜因往外走,正在招待客人的陶思薔,一眼就注意到她,立刻追上來:“靜因,你要去哪兒?
”
陸靜因擡手将頭發别到耳後:“Aurora好像不太高興我坐在那裡,我還是走了吧。
”
陶思薔火冒三丈,在她的地盤趕走她的人,她本來還有點猶豫要不要做,現在已然下定決心了:“靜因,别擔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今晚就讓你達成所願!
”
陸靜因驚慌:“薔薔姐,你到底做了什麼?
”
陶思薔左看右看,确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才貼近陸靜因耳朵說:“我在何深的酒裡下了迷藥,他現在已經暈了,我讓服務生把他送到房間,你現在去……到時候,他不想負責也不行了!
”
陸靜因睜大眼睛:“怎麼可以?
”
“怎麼不可以?
你别怕,照我說的做。
”陶思薔将一張房卡塞給她,“1906房,快去。
”
陸靜因推開房卡:“不可以的薔薔姐,就算今晚能蒙混過去,明天怎麼辦?
何深醒了一定會很生氣,到時候還連累你,你們畢竟是親戚,我怎麼能害你們反目?
我現在就去跟Aurora說清楚,讓她去照顧何深。
”
陶思薔恨鐵不成鋼地跺腳:“你要是敢去,我們以後就不是朋友了!
”
陸靜因為難地看着她:“薔薔姐……”
“靜因,我知道你不屑用這種手段,但人生在世,有些心眼必須長,不然會一直被人騎在頭上!
”陶思薔苦口婆心,“我已經幫你做到這個份上,你可不能辜負我!
”
“你也不用擔心何深會對我怎麼樣,我是他的小姨,他的長輩,有我二姐在,他不會!
”
陸靜因的嘴角已經牽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陶思薔還在說:“你也别覺得自己是小三,你不也知道,何深是被迫跟時歡結婚的嗎?
他們的婚姻根本不算婚姻,隻要今晚成了,以後江太太就是你!
”
陸靜因垂下眼睫,低聲說:“那,我聽你的,薔薔姐。
”
“這就對了!
”陶思薔将房卡塞給她,将她推出宴會廳。
……
渾然不知一場陰謀正在進行的時歡,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時間,江何深已經離開十五分鐘。
怎麼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