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這個提議裡,我的好處在哪裡?
”
江何深的問題,問得時歡一愣,有些不理解地眨眨眼。
卡宴的車廂空闊,足夠男人以最舒适的姿勢坐着,他将左腿壓在右腿上,一隻手支着下巴,戴着手表的那隻手放在膝蓋上。
“相當于借了你一大筆錢,幫你跟溫隻顔打擂台,就算最後打赢了,也沒什麼好處——隻要溫鹿最終完成對賭,我還要将股份原價還給你,我得到了什麼?
大善人的稱号麼?
”
時歡一噎:“……”
江何深哂笑:“這麼多錢,我哪怕放在銀行存定期,還能拿到不少的利息。
”
時歡喃喃:“怎麼會完全沒有好處呢?
我看那些商戰案例就是這麼寫的啊。
”
江何深嘲諷:“學藝不精就不要學别人賣弄。
那些案例裡,A願意接受B提出的對賭,是因為A對B有企圖,願意賭一把,萬一賭赢,就可以低價收購B。
我對溫鹿又沒有企圖。
”
原來是這樣,時歡确實學得一知半解:“所以我說隻是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如果你有更好的建議,我也可以答應。
”
江何深:“最近在看商業方面的書?
”
時歡點頭:“已經看了好幾本了。
”
“看了哪些?
”
時歡說了幾本書的名字,江何深頓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因為這幾本書,都是江何深看過的。
時歡輕抿了下唇:“之前在你的書房裡看過,你都推薦的書,應該不錯吧?
”
江何深懶得應她的話,繼續看窗外。
手表的倒計時進入最後三分鐘,時歡“悄悄”地伸手,想将他的倒計時關掉。
江何深才不會跟以前一樣慣着她的小把戲,直接打掉她的手背,讓她别動。
時歡“挨了打”,卻彎起嘴角,他要是完全把她當成“溫小姐”,不會這麼“打”她吧?
這個動作難道不算親密嗎?
江何深轉回頭看她:“我考考你。
”
時歡正襟危坐:“你說。
”
江何深淡問:“溫隻顔為什麼不直接将股份轉給‘長庚’?
而是要跟他合開一家新公司?
再用這家公司進入溫鹿?
”
時歡想了片刻:“因為……因為溫隻顔并不完全信任‘長庚’,如果直接将股份轉到‘長庚’的名下,有個萬一,想再要回來就難了,畢竟她又不像我,這麼信任你。
”
江何深當做沒聽到最後五個字。
時歡繼續說:“所以成立一個新公司作為‘中轉站’,新公司的法人我查過,就是溫隻顔,這樣一來,她比較能保證自己手裡的股份不會在一夜之間跟别人姓。
”
江何深嘴角一泛:“書沒白看。
”
“我說對了?
那你是答應幫我的忙了?
”時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眸光明亮,江何深不接受她這種有意無意的賣弄,冷淡道:“你先把你能開給我的好處想清楚再說。
”
時歡:“我說了,你要什麼我都能答應。
”
都答應?
這種句式,好像巴不得他提出什麼似的。
江何深轉了一下扳指,忽然靠近她:“那你覺得我會要什麼?
”
時歡能從他烏黑的眼睛裡看到一種類似嘲弄的情緒,像是在說,“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想要你”?
時歡手指不經捏緊,心頭酸澀,對視的目光裡也流露出幾分無措。
江何深看到了,将身體收回去,側臉冷淡,卻是在掩蓋心裡的燥意。
“我的确沒有好處可以給你,溫鹿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把股份給你,我回去後跟溫董他們讨論一下,然後再給你答複。
”
江何深拿起黑袖箍要戴,時歡先他一步拿起來,将袖箍打開,江何深頓了一下,将手臂伸了進去。
時歡将袖箍拉到他的上臂,用别針固定在他的黑西裝上。
車子也開到付家,付家門口已經挂了白,來吊唁的親故絡繹不絕。
江何深打開車門下車,時歡也準備要走了,沒想到江何深漠漠地撂了句:“給她一個袖箍。
”
時歡愣了一下。
夏特助馬上将自己的摘下來給她,時歡接過袖箍,他的意思是,要她跟他一起進去吊唁?
時歡抿唇一笑,立刻下車跟上他,她邊走邊給自己戴袖箍,上台階的時候腳底崴了一下,本來沒什麼,她自己能站穩,但看到江何深自然而然地擡起手臂,時歡馬上順杆爬,抓住他的手臂。
江何深目視前方,沒有看她,兩人一起上了台階,跨過門檻,他收回手,嘲諷:“溫小姐越來越矜貴了。
”
時歡面不改色:“我是扁平足,平衡感本來就不是很好呀。
”
江何深沒有理她的謬論。
他們一起進了靈堂,從付家人手裡接過香,鞠了三下躬,再将香插進香爐,付家人也鞠躬緻謝,然後指引他們到旁邊休息。
江何深與付家親屬說話,時歡安靜地跟在他身邊,就像以前跟他一起參加一些場合,盡忠盡責的扮演着一個“花瓶”。
不過今天的“花瓶”角色沒能當多久,就被人認了出來:“你是……溫大小姐吧?
還是應該叫周太太?
周先生也來了,在那邊呢。
”
時歡下意識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周自珩在另一個偏廳,正與付家的長輩說話,似乎也是聽到了聲音,擡起頭看了過來,但跟時歡的目光隻對視了一秒,就落在了時歡身後的江何深的身上。
……
周自珩帶着常加音一起來的。
半個小時前,周家的書房,周自珩平靜地看着妹妹,但常加音在他的注視下說不出話。
周自珩歎了口氣,有些疲憊。
他站起身,穿上西裝外套,又拿了黑袖箍戴上,淡淡問:“你還記得付老先生嗎?
看過你唱戲,說你好好練下去,将來一定能跟媽媽一樣,成為一個名角兒的那位老人家。
”
“我記得。
”
周自珩說:“他幾天前病逝了,今天出殡,我要去送一送他,你要跟我一起去。
”
常加音怔了怔,忙說:“那我去換件衣服,我要穿黑嗎?
”
周自珩道:“素一點就行。
”
常加音馬上回房換了一套衣服,白色的毛衣加上黑色的羊毛裙,再加一件深灰色外套,跟着周自珩一起坐上車,周自珩幫她戴上黑袖箍。
“付老先生有兩個孫子,長孫叫付衡之,人品和才能都不錯,而且對你有好感,你們可以試着接觸看看。
”
常加音如墜冰窖:“……什、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