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34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7363 2025-01-16 17:35

  橘糖不可置信地望着謝欲晚,如若不是莫懷拉着,她怕是就要上去質問。

  年老的侍衛爬起來時,腿都是軟的,最後還是被人扶着,才能向遠處走去。
随着年少的侍衛一同走的,還有原本一起尋找的奴仆。

  他們惶恐地,同年老的侍衛一同離開。

  等到這方風雪隻剩下寥寥數人的時候,橘糖直接掙脫了莫懷的手,踉跄跑到了謝欲晚身前,紅着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方白布依舊好好地蓋着,謝欲晚手搭在上面半刻,依舊沒有掀開。

  他似乎也不太在意橘糖的情緒,隻是平靜對着一旁的莫懷吩咐:“天寒,先進門吧。

  橘糖一雙眼已經滿是淚,攔在了謝欲晚身前,她的聲音帶着些絕望:“公子!

  謝欲晚一怔,平靜地看向她。

  橘糖從未有一刻,這麼厭惡,他眼中的平靜。

  她惶然地指着身後被白布蓋住的屍體:“娘子死了,公子,那是娘子,娘子死了。
那侍衛,公子你就這麼放走了?
公子!

  謝欲晚手一頓,倒也沒說她‘逾矩’,隻是望向她通紅的眸,平淡地問:“那你希望我如何?

  在橘糖一愣時,他繼續平靜說道:“關進牢中,賜一頓飯,明日處死?

  橘糖一時間啞口無言,如何也說不下那個‘對’。
她咽了數口氣,才惶然吐出一句:“可是......公子,娘子死了,就這般嗎?

  謝欲晚靜靜看着她,他神情淡然,似乎同以往也沒有什麼區别。

  即便他的身側,躺着一架蒼白的屍骨。

  他沒有掀開白布,手也隻輕觸了擔架的邊沿,面對那被寒風勒出的輪廓,他深深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神。

  他此時,正看着橘糖。

  橘糖的傷心、悲痛、憤怒如此顯而易見,不像某個人,在他面前,從來不會表露完整的情緒。

  他沒有什麼表情,說話如常:“府中一直有白玉湖鬧鬼的傳聞,侍衛所言,并沒有說謊。
侍衛陡然遇見,心有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如若他真存有不好的心思,大可不用上報。
等到屍首過幾日浮起來,誰也不會知曉,他同這事之間,曾有過牽扯。

  橘糖顫着眸,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她不知,他為何可以如此平靜,處理娘子的死,就像是處理一封不重要的文書般。

  此時,謝欲晚也正在看着她,兩人對視間,謝欲晚到底沒有說出後面的話,隻是輕聲道:“天寒,本就是從湖中撈出來,再這般凍着,她會冷。

  說完,已經踏入了院子。

  橘糖癱坐在原地,又想笑又想哭,捂住頭,最後埋下去的那一刻,漫天的風雪,開始大作。

  莫懷看了看雪地中的橘糖,又看了看已經向院子中走去的公子,頓了一下,最後向院子中走去。

  随行的擡着擔架的人,也沉默着臉,将蓋着白布的屍體,一并擡到了院中。

  是謝欲晚開的門。

  他對着擡着擔架的人道:“放到書房裡面吧,裡面燒了炭,她不會那麼冷。

  他面前幾個人面面相觑,但到底不敢多說一句,平穩地将屍體擡到了書房中,就退下了。

  莫懷留在原地,被謝欲晚淡淡看了一眼,也退下了。

  書房内炭火燒得其實并不足,才到冬日,即便府中不缺炭火,但是謝欲晚沒有鋪張浪費的習慣。
今日是天氣驟然變冷,書房内當值的人也還未去将炭火領過來,如今書房内隻燒着去年剩的一些。

  門緩緩關上,隔開一室的風雪。

  謝欲晚沉默地望着面前被白布覆住的屍骨,許久之後,輕聲歎了一聲。

  他擁有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從前姜婳常覺得,像冬日寒澀着綠葉的青竹,她很喜歡他的手,有時會用她一雙嬌小的手,捂住他的手,說:“看,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他不太在意這些,卻也安靜地任由她裹住自己的手。

  等他反應過來時,白布已經被他掀開了。

  他平靜地望過去,手指維持着掀開白布的姿勢,許久之後,才動了一下。
他望着擔架上,她蒼白狼狽還有些浮腫的臉,手上的動作輕柔了一分。

  怎麼變得這般瘦了,被水泡了半日,還這般瘦。

  他從一旁拿出帕子,也沒有管顧什麼禮儀,蹲坐在地上,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污泥和水珠。
指尖隔着帕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臉上的寒,他怔了一瞬。

  記憶中,她總是溫熱的。

  溫熱的手,溫熱的唇。

  現在,卻是冷極了,比他常年冰寒的手,還要冷些。

  他握住她同樣冰寒的手,試圖想讓她的手,暖上一些。
但一雙本就冰寒的手,如果暖一雙同樣冰寒的手呢?

  許久之後,他松開了手,又去外面要了熱水。

  熱水被奴仆端進書房,他們一眼都不敢多看,也不知公子究竟要作何,将熱水放下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謝欲晚沒有做什麼旁的事。

  他隻是一遍遍用熱水打濕了毛巾,然後用溫熱的毛巾,将她被湖水泡得有些腫脹的全身都擦了一遍。

  即便是謝家最落魄之時,他身邊依然有兩三奴仆,這般事情,他做的并不熟練。
但此時,他平靜着臉,一點一點地,擦拭幹淨了。

  那些被奴仆端進來的熱水,幾番折騰之下,在這寒日中,也成了冷水。
謝欲晚将帕子放進去,手已經感受不到溫熱時,就沒有再将帕子拿上來。

  不知什麼時候,風吹開了書房的窗,謝欲晚向窗外望去,一眼,竟是漫天的雪,屋檐都變白了。

  他隻看了一瞬,便上前,關上了窗。

  随後,将‘姜婳’抱了起來,放在了軟榻上,等到下意識為‘她’蓋上被子的時候,他的手又一瞬的頓住。
但他沒有在意,隻是将被子又往上面拉了拉。

  等到一切做完,他坐到書桌前,平靜地開始處理文書。

  似乎......一切與平常,也沒有兩樣。

  隻是,在持筆時,他陡然想到。
适才掀開白布時,‘她’的眸便是閉着的,她不會水,他是知道的。
但是,為什麼眸會是閉上的?

  思緒了許久,他也隻能對自己道,可能是‘她’掙紮時,水入了‘她’的眼睛和喉嚨,入了水,眼睛便睜不開了。

  他又開始處理手上的文書,桌上這些,是這些日最後一點了。

  本來,他準備同她一起用完晚膳,在同她,商量去江南的事情的。
待到商量完了之後,他再将這些最後的文書處理完。
宮中那邊他已經安排好了,安王和聖上的事情也該落下帷幕。

  秋狩倒是過了季節,但去江南,倒是無妨。

  到時候,在那邊過個年,若是她喜歡,左右他已經差人買了宅子,日後每年過年,他們都去江南便是了。

  在他未注意到的時候,他手中的毛筆尖上的墨一凝,緩緩滴在文書上,染出雜亂的一團。

  他平靜看着這團雜亂的墨,不知為何,望向了被被褥蓋住,面色蒼白的‘人’。

  有什麼東西,澀澀的,像是心中被硬塞了什麼一般。
他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隻覺得,今日這文書,改的讓人有些煩躁。

  墨也不好,為何會凝住,筆也不好,不該能滴墨。

  該換一家供給的鋪子了,該是偷工減料了,筆和墨,才會這般。
這般事情,平時是‘她’負責的——

  思緒至此,他捏住毛筆的手僵了一瞬。

  以前這般時候,他晚間同‘她’說了,隔日,新的筆和墨,便會到了他的書房。
他從前,似乎也從未将這當做什麼。

  ‘她’是他的妻子,是這丞相府的主母,這些,原就是應該的。

  他予她需要的一切,尊重,愛護,照料。

  她褪去自己的衣裳,他明媒正娶将人迎進門;她惶然不安,他予她府中的生殺大權;她想去江南看雪,他尋江南的宅子,同天子告假。

  這般,她做那些,本就是應該的。

  他擡筆就要是寫,卻如何都覺得,這筆,這墨,乃至這文書,都令人心煩。
冰天雪地,這屋中的炭火似乎燒得太足了些,他松了松衣領,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不知為何,那扇窗,又被風吹開了。
一眼望去,又是漫天的雪色。

  紛紛揚揚,似乎,一夜都不會停了。

  外面亮着一盞燈,昏昏暗暗的,謝欲晚也隻能看見一些房屋的輪廓,但入目,都是黯淡的一片白。
似乎因為光不夠亮,原本潔白的一片,都暈暈沉沉的。

  謝欲晚長眸半閉,少許,望向了軟榻上的‘姜婳’。

  ‘她’比平日,還要安靜許多。

  他放下了文書,坐到了軟榻邊,手輕輕同她十指相扣。
軟軟的,涼涼的,又有一種怪異的僵硬,謝欲晚輕握着,什麼都沒說。

  似乎,他也知曉,她再也聽不到了。

  他一日都在忙着公務,此時到了深夜,卻一點都不疲累。
隻是,不疲累,也不想處理公務了。
他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冰涼森寒的一片。

  直到一陣風,吹滅了屋内的蠟燭,他才恍然了一瞬。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緩緩落下。
但夜太深了,光太黯了,兩個閉着眼的‘人’,誰都看不見。

  待到曉晨的光透入這不曾被風雪打擾的一室時,他又變為了平靜的模樣。

  橘糖煎熬了一夜,紅腫着眼,敲開門時。

  就是換了一身幹淨衣衫,衣飾整齊,依舊矜貴如捎上月般的謝欲晚。

  她聲音似乎有些啞了:“公子。

  謝欲晚訝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這般時候,她為何會出現在書房前。
他未讓開身位,寬大的身子站在門邊,橘糖看不見裡面的一點情況。

  她紅着眸,顫抖着聲音說:“前些日有人同娘子遞了拜帖,公子您未吩咐,娘子......的消息,誰都不敢傳出去。
那人同娘子約的日子,便是今日。
她拿着拜帖,如今人已經被不知情的丫鬟引了進來。

  “送出去便是。
”謝欲晚清淡道,說着,便要關門。

  橘糖垂着頭,淚一點一點滴落,許久,卻又看見門從裡面被打開了,謝欲晚平靜望着她,不曾表露一分别的情緒。

  “帶我去吧。

  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橘糖甚至走着走着,摔了一跤。
此時無人,隻有一個跟在遠處的莫懷。

  謝欲晚淡着眉毛,伸手,将人扶了起來。

  橘糖又開始哭。

  漫天風雪,謝欲晚撐着一把傘,看着周邊白茫茫的一切,他沒太管顧橘糖的不合禮儀,隻是一個步子一個步子地,向着遠方走去。

  等到了大堂,見到了來訪的人,謝欲晚淡淡向橘糖看了一眼。

  橘糖咬着唇,回望過去。

  “崔三小姐。
”謝欲晚平靜喚道。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