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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35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7228 2025-01-16 17:35

  這一聲,便算是全了禮數。

  崔晚臉頓時紅了,她是來見夫人的,未想到,會見到自己未來的夫君。
她垂着眸,嬌羞狀:“大人好。

  橘糖紅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指甲将自己抓的生疼。

  她知曉是娘子同崔小姐約好的,也知曉這同公子并無關系,但是隻要想着,娘子屍骨未寒,公子便同旁人......她便心如刀絞。

  公子怎可對娘子的死如何平淡?

  娘子......這般愛他。

  謝欲晚淡淡看了崔晚一眼,将拜帖遞了回去,崔晚紅着的臉,突然一下就白了。
她擡眸,望着對面清冷孤寒的大人,還是顫抖着,表露自己的心願。

  “小女子已及笄數年,一直尚未婚配。
前些日子,夫人尋上了我,同我說,若是我不介意她暫時在正妻之位上,可用妾的禮數,将我迎入府。
我,我愛慕大人,應了夫人。
今日來,正是見夫人的。

  橘糖唇已經咬出了血,即便娘子真的這般說,崔晚這般在公子面前說,算什麼?
她紅了眸,卻陡然想起,娘子沒吃上她的餃子,就已經墜湖死了。

  她不願再聽,棄了所謂的禮數,轉身離開。

  對着謝欲晚,崔晚垂下頭,恰好幅度地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頸。

  謝欲晚平靜地望着她:“何為暫時?

  崔晚心一跳,以為自己賭對了:“夫人說,她兒時墜了水,壞了身子,一生都難以生育。
她心有愧疚,便尋了我,又知以我之身份,不能屈居她之下,所以待我誕下子嗣,便會自請下堂,将丞相夫人的位置讓與我。
我愛慕大人,便是以妾之禮,我也願意。

  謝欲晚安靜聽她說完,随後,平淡道了句:“你什麼身份?

  崔晚一怔,便看見向來待人端方有禮的矜貴公子,嗤笑一聲。

  “一個靠着長兄軍功身死換來的苟且偷生的親王的庶女,你是什麼身份?

  崔晚臉直接白了,茫然了一瞬,就捂臉跑了出去。

  謝欲晚望着那方請柬,上面的字,是他深夜,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她練的。
便用來寫了這種東西嗎?

  他似乎如往常一般,在同她氣惱。

  卻在看見外面茫茫的風雪之後,恍然記起,噢她已經死了。
他脊背挺直,手幾乎要将這張紙碾碎,但最後,也隻是淡淡地松開了手中。

  撐着一把傘,平靜地走在回書房的路上。

  風雪從他身邊側身而過,他望向空無一人的身旁,握着傘的手頓了一下。

  等到回到了書房,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橘糖。

  她似乎又哭了許久,此時才堪堪止住了抽泣,紅着眼望着他。

  他眼眸一頓,沒怎麼留情地,戳破了她。

  “你來書房尋我,是為了讓我前去,讓崔晚死心。
如今崔晚當是徹底死了心,你為何又要哭?

  他聲音平靜,卻透着些許茫然。

  他甚至沒有看向橘糖,隻是淡淡看向書房的一角。
就好像,這番話,他問的,從來都不是橘糖。

  橘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學了一分她厭惡的平靜,啞着聲音,輕聲道:“娘子已經死了一日,消息還未傳出去,公子欲如何?

  謝欲晚長眸半擡,風雪落在他睫間,冰涼的觸感融進他琉璃般的眼眸,他于風雪之中,長身玉立,清淡說道:“那便傳出去,擺好靈堂,再按照時下規矩,守靈七日,七日後,再下葬。

  他似乎沒有再看橘糖,隻是安靜地,立在一方風雪之中。

  那方染着炭火的小室,用一扇門,同他泾渭分明。

  待到侍衛運來棺木的時候,他望了一眼,随後目送着橘糖同着棺木一起,踏入那方他不曾踏入的小室。

  他站在門外,靜靜看着。

  又想起他少年時,從夫子樹下偷了一壺酒,當時隻嘗了一唇,便被苦了眉頭。

  棺木被擡着,經過他時,所有人都在向他行禮。
他站在台階之上,看着那方棺木,緩緩消失在風雪之中。

  橘糖守在棺木旁,不知為何,回頭向後望了一眼。

  漫天的風雪中,便是連公子高大挺直的身影,都變得渺小而單薄。
漸漸地,她也看不見公子了,不知是公子轉了身,還是風雪迷了眼。

  她不再回頭,隻是眸中滴落一顆又一顆淚。

  淚珠從滑過她臉間,從溫熱,到冰寒,像是那日娘子未應約來吃的餃子。

  她扶着棺木,惶然向前走,想着。

  娘子也騙人,她們明明,就隻有那一個錯過的冬至。

  *

  後來的七日。

  府中挂起了雪白的燈籠,像是漫天的白雪一般,紛紛揚揚。

  也有了搭建好的靈堂,比從前姜婳和曉春為姨娘搭的,不知道要精巧美妙多少。
就連那日的棺木,也是上好的安神木,隻一小塊,便價值連城。

  這場葬禮,從始至終,辦的,讓人一絲錯處都挑不出。

  若要挑剔,知曉些内情的人,也隻會小聲嘀咕,聽說啊,這家的夫人,最後沒進謝家的祖墳,百年之後,難同丞相大人合葬。

  有一人小聲問,那這夫人的墳,被安置到了何處。

  知曉人忌諱莫深地搖搖頭,随後将聲音輕了又輕,聽說是丞相府一處無用的宅子,平日啊,夫人和大人都不去那裡的。

  一邊說,衆人一邊唏噓,果然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面。
這葬禮聲勢再盛大又如何,不入祖墳,如何算得謝家婦。
百年之後,都不能合葬。

  一時間,長安城中謠言四起,隻是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了新的好玩的可以供人取笑的樂子,于是,又有新的謠言在四起了,這般陳舊的事,也就同那連下七日的雪一般,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

  寒蟬在商陽呆了半年。

  待到回到長安時,發現府中處處都挂了白色的燈籠。

  清冷的少年蹙了眉,府中能夠這般挂燈籠的,隻有兩位。
如若是公子,商陽謝家,不可能一團和氣,日日歡歡喜喜似過年了般。

  那便......隻能是夫人了。

  他拿着從商陽那邊這半年拿到的消息,敲響了書房的門。
許久,裡面傳來清淡的一聲:“進來吧。

  他推門而入,将這半年查到的事情,遞過去:“如公子所料,當年,大人被陷害,族中有人做了伥鬼。
這些年公子掌了權,他便将從前的痕迹收斂了大半,但是,我還是查到了一些,公子請看......”

  謝欲晚用如青竹一般的手指,翻開了竹卷。

  他眸淡淡的,寒蟬看着,公子似乎比半年前,還要冷淡了不少。

  謝欲晚長眸半擡,注意力從竹卷到了寒蟬臉上。
他眸色平靜,随意問道:“寒蟬,入了暗衛營,背叛者,當如何?

  寒蟬輕了聲音:“死。

  謝欲晚翻着竹卷的手頓了一下,随後,清淡道:“同橘糖不同,當年,你是自己要去暗衛營的。
長老們原本的意思,是想讓你日後長大,好頂替莫懷的位置。
是你說,你想成為對我更有用的人。

  說這話時,他擡眸,望向了寒蟬。

  不用言說,是夫人的事情。
公子當年讓他去夫人身邊保護夫人,那日夫人求他,能不能離遠一些,他走遠了,到了不能探聽到消息的山間,在一個農戶的陷阱中呆了一夜。

  隔日回去時,便看見了那通天的火。

  後來夫人去尋祖母,他回來之後,同夫人談了一個交易。
夫人未答應,但他還是向公子隐瞞了事情。

  是他的錯。

  寒蟬垂下頭,直接跪下:“請公子賜死。
”說完,他抽出匕首,雙手奉上。
從前清寒如山間水的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了沉默的青年。

  他不再言語自己的背叛,隻雙手奉上了忠誠的刀刃。

  謝欲晚淡淡看着他,許久,眉間出現一抹厭色。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如往常一般,處理桌上的文書。
從日午到日暮,寒蟬就一直保持着雙手持着刀刃垂頭筆直跪着的姿勢。

  刀刃尖銳,刀片一直剮着他手間的肉,很快,指尖便蔓延出了血。
但他動作絲毫未變,依舊筆直地跪着。

  到了夜深,他身下的血終于流了一地的時候。

  謝欲晚走上前,俯身,抽出了已經刻入寒蟬掌間的刀刃。
隻見那刀刃,深入手掌五分,即便取出了,這雙手,也廢了。

  寒蟬一言不發,即便被抽出刀刃的那一刻,依舊維持着從前的姿勢。

  謝欲晚這半年見,早已變得少語,他推開了書房的門,不再同寒蟬發一言,向着門外走去。

  莫懷出現在他身邊,垂着頭:“公子,如何處理寒蟬?

  月色映在他的眉間,他擡眸,望向府中半年未撤下來的白燈籠,眸中依舊平靜:“趕出去便是。

  莫懷手松了一分,這便是......算了的意思。

  到了院子前,莫懷便退下了。
謝欲晚望向漆黑一片的院子,像是習慣了一般,獨自推開了門。
他已經不太記得,多久之前,這裡永遠會有一盞,等着他的燈了。

  院子中很幹淨,卻了無生氣。

  一眼看過去,無人會以為,這裡有人居住。

  謝欲晚似往常一般,洗漱,掀開被子,上床,蓋好被子,睡覺。

  又似往常一般,在夜幕最深之際,擡起眸,望向身旁的一處空蕩。
他想起那日他将橘糖送去青山時,橘糖滿眸的淚,橘糖說:“公子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很訝異,到了今日,依舊訝異。

  橘糖為何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人世間,人誕生,人死去,是這世間固有的規律。
誰都會死,意外,老死,本質上并無差異。

  他有一日,也會死去。

  又何來,‘她’死了,他便要好好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他看着橘糖泛紅的眸,看她恍若無休止的淚,隻覺得詫異。
那時已經小半年過去,她為何還能如此傷心?

  他閑暇時想,這一生,他也難如橘糖一次。

  百般否認的公子,卻未發現,他連‘她’的名字都再未喚一聲。

  他平靜地對待這世間的一切,看天子荒謬,看安王殘黨日漸壯大,他不再如從前一般,去為心中的社稷殚精竭慮,他守着年少之時友人之托,漫長而獨自地行走在人世間。

  隻是偶爾,會在夜深無人之際,怔然。

  他似乎,弄丢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又是一年冬日。

  他看着窗外漫天的雪,突然心如刀絞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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