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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36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6924 2025-01-16 17:35

  這疼來的如此遲緩,他意識到時,仿佛用了半生。

  許多年前,會有一個名為姜婳的女子,在漫天飄揚的雪中,笑着向他跑來。

  可雪就這般,白了青年的墨發。

  *

  惶然睜開眼的那一刻,冰冷的水似乎還在她的喉間,姜婳下意識掐住脖子嘔吐,被一青年男子關切聲音圍住之際,她才恍惚,意識到了什麼。

  “小婳,怎麼了,莫不是不想見夫子,還裝起了病?
”青年關心又帶着取笑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她眼眸模糊地望向周圍的一切,最後定在姜玉郎那張尚年輕的臉上。

  她怔了一瞬,道了一句:“大哥。

  姜玉郎忙将妹妹扶起來,拿了帕子,替她整理了番儀容:“大哥知曉你不愛詩文,昨日才沒去學堂。
但小婳,你還小,比起其他事情,詩文其實已經很簡單了。
便是玉瑩那般的糊塗蛋,都能得甲等,小婳努力些,定是可以的。

  他聲音溫潤,是同謝欲晚那般,不同的溫潤。
謝欲晚的溫潤之中,永遠是疏離有禮,端方君子,他卻是謙謙君子,如水溫和。

  姜婳惶然,一時間,不知道這是夢,還是人死之前的走馬燈。

  她明明已經死了,墜入了那方冰冷的湖。

  可此時,被姜玉郎攙扶住的觸感,是如此真實,她眼眸不再模糊之際,望向了正對着她喋喋不休的姜玉郎。

  “小婳,其實這一次來的夫子,人很好的。
不會再像從前一般罰站你,還罰你手闆子了,那個人,清高自傲,才不屑做那般事情,你不要怕。

  說起友人,姜玉郎有了一絲如沐春風的笑意。

  姜婳眼眸顫了一瞬,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姜玉郎擡起手,向前一指:“喏,他來了。

  姜婳擡起眸,望向從遠處走來的那人。

  遠處的光中,是清冷淡漠,身長如竹的矜貴公子,當朝最年輕的丞相,是她前世.....的夫君——謝欲晚。

  幾乎是一瞬間,她便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狼狽。

  想來,走馬燈不過短短一瞬,如何能有如此真實的觸感,此時,她甚至能看清遠處那人玉佩上垂着的穗子。

  她知道,自己應該重生在了十五歲那年。

  那是姨娘死後的一個月。

  此時因為她半月都未去學堂,被外出遊曆回來的大哥姜玉郎,抓着來拜見夫子謝欲晚。
上一世她是怎麼做的?

  謝欲晚越走越近,那道熟悉的身影,開始讓她忍不住眼眸顫動。

  她知曉自己連指尖都寫着慌亂。

  可在謝欲晚停在她身前,向她望來那一刻,她生生咽下了所有的情緒,望向了這個她日夜朝夕相處了數十載的夫君,娴靜而陌生地行了個禮。

  她看着他平靜地向她望來。

  那一句‘自毀清譽,小人所為’仿佛還在她耳邊。

  她見慣了也厭慣了他這幅平靜模樣,同前世一般望向他時,心中想,她再也不想嫁給謝欲晚了。

  冰冷的湖水浸入她的身體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的人生,總是定格在許多時刻。

  推開門,姨娘挂在一方白绫之上,蒼白瘦弱的臉寓意着死亡。

  書房外,謝欲晚一聲複一聲,清冷又淡薄的言語,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恍若窒息,冰涼的湖水浸入她身體的那一刻,那些捆綁她一生的情緒,突然就變得很淡。

  臨死之前,她惶然看着自己的一生,隻覺得悲哀。

  所以......她不要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天意總是如此玩笑,既然讓她逆了天命重生,卻又偏偏重生姨娘死後的一個月。

  她似乎又要被迫踏上同前世一樣的軌迹,擁有一個錯誤的開始,擁有一份永不會盛開的愛,擁有半生的絕望和迷茫。

  但這一次,她不要了。

  什麼都不要了。

  不要她們口中豔羨的丞相夫人的高位,也不要......謝欲晚這個人了。
她對他有過的所有濃烈的愛恨,在湖水湧入她身體的那一刻,都變得太淡。

  淡到,她再也不想用半生的惶恐,去換他偶有的一顧。

  她受夠了被愧疚纏的喘不過氣的日子,重來一次,她真的想......放過自己。
姨娘的仇,她便是拼盡半生,也會讓姜玉瑩償還。

  但再不是借謝欲晚了,沒有她,當朝最年輕的丞相,矜貴無雙的公子,會擁有美好毫無污點的一生,再也不會脊梁骨上,扛着一個她。

  一瞬間,她想了許多。

  可當她望向謝欲晚,在他望過來,她同他對視的那一瞬。

  她突然指尖冰涼。

  她發現。

  謝欲晚也重生了。

  她同他做了十年的夫妻,她是他一手教導出的學生。
隻需要一眼,她便知曉,眼前這人,不是二十歲便就任丞相之位的矜貴無雙風光霁月的少年,而是十年後那個,朝堂人人談之色變清冷端方的青年權臣。

  身體幾乎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就垂了頭。

  她假意沒有看見對面之人探究的眼神,同前世一般,拉着姜玉郎的衣袖,垂眸低聲道:“大哥,我想回去了。

  姜玉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輕聲一歎,對着謝欲晚抱歉道:“三妹妹最近未去學堂,謝兄勿要責怪。
待我這幾日,同她多說說。

  姜婳轉身,在一道清淡卻不容忽視的冷淡眸光中,娴靜地向屋外走去。

  幾乎是走出屋子的一瞬間,她癱靠在了欄杆上。

  水面映出她平靜的臉。

  即便心中慌亂到靠近便能聽見急促的心跳,此時她的臉,還是維持着平靜。

  ......這還是他教她的。

  再慌亂,也不能顯露在臉上。

  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想到,她竟然用他前世教她的東西,騙過了這一世的他。
倚在欄杆邊,她眸輕了一瞬。

  她若是不想走上同前世一樣的路,就不能讓他知道,她也重生了。

  她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學生,是丞相府将事事打理得謹秩有序的主母。

  他看着清冷淡漠,但是向來将她視為所有物。

  不是對愛人的占有,他不愛她。

  是一種......從她推開那扇門,他應了她所求,她此生便為他所有的占有。
她看着水中的魚,被水養活,又被水困着。

  她太了解謝欲晚了,如若讓他知曉她亦重生了,她此生便再無别的可能。

  對于前一世的姜婳而言,這可能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不用花費任何力氣,就能奪了姜玉瑩此生所愛,還能借助謝欲晚的權勢,為姨娘報仇。

  但是......對于她而言。

  她不願。

  她怕了。

  *

  姜婳走了許久之後,謝欲晚依舊望着那道身影。

  姜玉郎詫異地望着自己的友人,謙謙如玉的公子說話倒也不是很溫婉:“你在看小婳?

  謝欲晚眼眸從遠處收回,平靜望着姜玉郎。

  “在下欲求娶。

  第二十五章

  姜玉郎頓時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身前的友人。

  謝欲晚何時說話如此直白了?

  他喃喃自語,面色有了苦惱,蹙了眉:“從前你不還同我說,家中情況特殊,不會迎娶高門女子嗎?
小婳雖然是庶女,但也是我的姊妹。
莫非......”

  姜玉郎後退一步,面露不忍:“你竟要未娶妻,先将小婳迎為妾嗎?
這般醜事,不可,不可,父親不會答應的。

  許久,卻也未見友人說話,姜玉郎擡眸,就看見謝欲晚面色平靜,依舊看着小婳離去的方向。

  姜玉郎心一怔,他怎麼覺得,看着模樣,謝兄這一次,像是認真的。

  就在他惶然不知如何開口之際,隻聽見一道淡淡的男聲:“誰同你說,是妾?
”說完這一句,原本同他說好一起去觀賞孤本的青年,就淡淡地走過他,未停留一瞬,向遠處而去。

  就好似,今日隻是來走個過場。

  姜玉郎口中的話被堵住,看着友人離去的方向,他将手中的扇子甩了又甩。

  不是妾,那是......妻?

  姜玉郎忙搖了搖頭,謝欲晚和小婳成婚,這般事情,他不敢想。
在門前獨自呆愣了數刻,姜玉郎還是同之前一般搖了搖頭,謝兄和小婳,他不能敢想。

  邁開步子,他眸中的訝異褪去大半,換做一股擔憂。

  若謝欲晚欲求娶小婳的事情為真,彼時消息傳到玉瑩耳中,玉瑩當是會傷心欲絕。
他輕歎一口氣,玉瑩追了謝兄數年,謝兄怎如此鐵石心腸。

  當年在書院之時,玉瑩雖然年輕氣盛,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到底是因為玉瑩太過愛慕謝兄。
現在想想,全因當時玉瑩太過年幼,不懂黑白,才做下了那些錯事。

  可自那件事情之後,謝兄再也沒有正視過玉瑩一眼了。
這些年玉瑩的難受,他看在眼中,也心疼地緊。
這才趁謝兄上任丞相,告假這幾月,借之前的恩情,讓謝兄來為府中公子小姐授課。

  卻不想,今日謝兄同他說,他想迎娶小婳。

  他知謝兄應是看中了小婳那副好皮囊,但單論皮囊,玉瑩又哪裡比小婳差,這還真是,造化弄人。

  *

  另一邊。

  姜婳怔然望着水中的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側身,發現是三兩丫鬟。
她望了一眼,沒太在意,又去看水中的魚。

  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嬉笑聲。

  “我們姐妹當是誰,原來是三小姐呀,哎呀,這一月的帕子繡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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