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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6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6123 2025-01-16 17:35

  她所習慣的。

  她輕喚了一聲:“夫君。

  謝欲晚眸色依舊平靜:“嗯。

  她不再說話,他亦沒有。

  他靜靜看着書,她就側着身,安靜地看着他。

  *

  姜婳再醒來時,身側已經看不見謝欲晚了。

  她怔了一瞬,卻又覺得,這本才是常态。
等到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時,突然看見了屏風前的身影。

  莫懷側着身子,小聲說着什麼。

  謝欲晚持着筆,時而停頓一下,似乎一邊聽着彙報,一邊批改着文書。

  姜婳本來準備下床,此時又覺得有些不太好,于是默默将掀起的被子放了回去。
即便很小聲,她還是感覺屏風前的人影向她這邊看了一眼。

  半刻鐘後,修長的身影繞屏風而來。

  謝欲晚:“醒了?

  姜婳點點頭,輕聲道:“外面涼嗎?

  月色順窗而入,映出皎潔的一片。
今日的月,倒是殷勤。

  謝欲晚了然:“想去院中走走?

  看見姜婳輕點頭,他上前,為她披上了厚厚的衣衫:“這樣,應該不會冷了。
外面沒有風,隻是白日下了雨,可能有些泥濘。

  他們就像尋常夫妻一般,夜間無人時,他牽着她的手,漫步在一條小徑上。

  孤燈将她們兩人的影,緩緩地拉長。

  安靜的夜,青年的聲音,很平靜。

  “不必尋那些人家的女子了,丞相府隻需要你一個主母。
至于容貌,品行,端正便好。
等到其誕下子嗣,孩子養在你名下,人便打發出去,我喜歡清淨。

  末了,他定眸看着她,溫聲補了句:“小婳,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人。

  姜婳怔然。

  随後心泛開絲絲的疼,像是被輕碾得細碎的花蕊。

  她以為,這兩日,會再長一些的......

  她對他,甚至再生不起一絲責怪。
這幾日他抛下公務,伴在她身旁,為她煮面,讀書,事無巨細照料她。

  她得知好歹。

  他話已至此,甚至承諾她,待小妾誕下子嗣,便将小妾趕出府。

  他已退讓至此,甚至為她攬走了‘善妒’的旗,全了她的惶恐。
她再要什麼,便是不知足了。

  禮數她都懂,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那麼疼呢......

  姜婳眼眸瞬間紅了,同前面的浩大聲勢不同,今日他這般平靜同她分析利弊,給了十全的法子,她便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不敢看他,幸而此時隻有一盞孤燈,能夠隐住她的失态。

  像是冥冥之中,上天厭倦了她的狼狽——

  “公子,宮中那位傳您入宮。

  她看見謝欲晚鳳眸微動:“現在?

  莫懷點頭。

  她手指尖動了一瞬,那一句“我自己可以回去”還未出口,就聽見謝欲晚平靜道:“讓他等着。

  她一怔,他像是沒聽見莫懷的傳報一般,繼續陪她散着步。

  之前納妾的話題,也就草草而過。

  一時間,姜婳的心七上八下,隻有一股餘下的澀,徐徐蔓延。

  “沒事嗎?

  到底是這一句“讓他等着”讓她驚訝了,走了兩步後,她輕聲問道。

  她雖早知他年少拜相,地位斐然,但那可是天子......

  謝欲晚語氣如常,眉眼平靜:“無事。

  雖是如此說,姜婳到底不願因自己耽擱了他的公事,過了半刻鐘,就小聲同謝欲晚道:“累了。

  謝欲晚定眸看了她些許,輕聲道:“那我送你回去。

  姜婳微微點頭:“好。

  “這幾日,府中有什麼事情,就吩咐橘糖去做。
”他輕聲叮囑。

  姜婳點頭:“好。

  “過段日子天子要去秋狩,前兩年你恰巧生病了,沒有去,今年要去嗎?
若是不去的話,我告個假,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那一帶嗎,等到秋狩的時候,我們乘船去江南那邊。
等到了江南那邊,應該就能看見雪了。

  聽見要去江南,姜婳手指輕微一動,但是也隻是應了一聲:“好。

  他似乎察覺出了她的冷淡,但沒有太在意。

  她想,或許是她還生着病,他并不想同她計較。

  ......

  許久之後,橘糖才将她從發呆中喚醒。

  她怔然,四顧一周,沒有看見謝欲晚的身影。

  橘糖啞然:“公子已經走了一刻鐘了。

  她輕聲應下,知曉自己适才失态了。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雜亂的情緒萦繞在她心中,她難得有些煩悶。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橘糖擔憂望着她:“娘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姜婳搖了搖頭,不知要如何說出口。

  她的心,很亂。

  橘糖沒有強求,将人扶到床上,輕聲道:“夜深了,娘子早些睡,何事也明日再說。
今日橘糖就歇在隔間,娘子若是不舒服,直接喚我。

  姜婳手指動了一瞬,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茫然之中。

  橘糖不太放心地看了兩眼,補了一句:“娘子早些睡。

  她輕聲“嗯”了一聲。

  一夜無眠。

  *

  屋内常年會亮一盞燭燈。

  故而即使到了深夜,月色全然黯淡的時候,屋内都還有一束微弱的光。

  姜婳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有些怔然。

  自謝欲晚在宮宴之上,不顧自身性命為她擋毒箭之後,第一次,她心中有了淡淡的疑惑。

  他真的愛她嗎?

  似乎,是愛的。

  在旁人面前矜貴冷淡的人,在她身邊,即便怒極,依舊溫和平靜。

  在她一無所有之際,他牽着她的手,走出了姜家那個困住她十幾年的泥沼。

  他教她詩文,予她愛護,同她相伴,甚至在性命之險的情景中,依舊擋在她身前。
即便是大夫也說,如若那箭再偏一分,昭昭如明月的青年,便會殒命。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還有什麼,算愛呢?

  正是因為她覺得,他愛她,所以這些日發生的一切,才會讓她茫然。

  他曾經教會她的詩書告訴她,愛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要堅貞,要忠誠,要相濡以沫,要生死與共,但這些,難道隻是世俗對女子的要求嗎?

  他說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夫人,說丞相府不需要再多一個主母。

  但他也說,需要一個子嗣。

  這真的是愛嗎?

  一種淡淡的絕望萦繞着她,她被他捧到了高處,陡然墜落之際,才覺高處之寒。
如若她隻是當初那個在姜府一無所知的姜三小姐,她嫁給了一個世間平凡的男子,那男子不會告訴她詩文如玉,不會教導她世間道理。

  她可以混沌而懵懂地做一個賢妻良母,為那男子納妾,生育子嗣,也同這世間多數女子一般,娴靜安然地打理後院。

  可她沒有。

  她嫁給了謝欲晚。

  他如昭昭明月,映亮了她恍若泥潭的一生。

  第十四章

  她開始奢望愛。

  可是......到底什麼是愛呢?

  *

  長夜不算漫長,來不及姜婳想清這個問題的答案。

  等橘糖敲響門時,她擡頭一望,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清晨。

  這些年下來,她沒有賴床的習慣,即便一夜未睡,聽見敲門聲,也自然地掀了被子。
過了一夜,那些濃烈的情緒,變得有些淡。

  就像是,這些日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變成了一根細細的刺。

  時而,就紮上那麼一下,細細微微的,但比起年少曾有過的大悲,實在也算不得尖銳和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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