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5節
一刻鐘後,謝欲晚都端着一碗素面回來了,他将素面放在桌上,将姜婳輕扶起來,坐到了桌前。
姜婳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她的确有些時間沒進食了,是有些餓的。
食不言,寝不語。
她此時心中即便有許多疑問,也隻能靜靜地用膳。
等到一碗面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吃不下了,但這是夫君下的面,她猶豫了一瞬,正準備忍着惡心繼續吃完的時候。
謝欲晚輕聲道:“吃飽了,就别吃了。
”
被看出來了,姜婳隻能放下碗筷,小聲道:“吃好了。
”
謝欲晚沒太說話,在姜婳有些訝異的目光中,接過姜婳的筷子,吃完了剩下的面。
收拾了一番,矜貴的青年淨了手,将人扶到床邊。
“先睡吧。
”
說完,端起剛才收拾完的東西,起身,關了門。
姜婳怔了一瞬,想要開口,卻還是慢了一瞬。
其實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麼,但是她不太想看見他走。
隻是,這般話,她應該也是說不出來的。
不等她多想,離去的青年已經回來了。
他望向仍舊維持着他走之前坐姿的人,倒是沒有太訝異,隻是溫聲道:“睡不着嗎?
”
其實不是。
但是姜婳點了點頭。
今日發生的一切,相較于前幾日的争吵冷漠,像是一場短暫的夢。
她有些......舍不得。
她很少會在夢中見到夫君的。
他今日似乎格外地溫柔。
謝欲晚也沒有再說讓姜婳休息的話,隻是上前,将軟墊墊在姜婳腰間,再為她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做完這一切,他拿了一本書,坐在床榻邊,迎着從半開的窗照進的月色,輕聲念着。
是怕她無聊,讀給她聽的。
以前,她生病時,他也常這樣。
姜婳一怔,靜靜地看着他。
直到逐漸有了睡意,在她昏睡過去之前,他輕步上前,将她摟在了懷中,随後在她意識模糊之時,他常年冰冷,修長的手輕輕撫了她的眉眼。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隻覺得像是一譚深幽的湖水。
*
隔日。
姜婳醒來時,下意識望向身側。
見到空蕩冰冷的一片,她怔然,原來,真的是一場夢。
“嘎吱——”
她向門響動的方向看去,突然看見了夢中那道修長的白色身影。
她怔然:“......夫君。
”
謝欲晚輕聲“嗯”了一聲,随後,坐在了窗邊,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額頭。
冰冷的觸覺讓姜婳身子一顫,謝欲晚似乎也意識到了,拿開了手。
在姜婳的注視中,出了門。
不等姜婳多想什麼,謝欲晚已經回來了。
這一次,額頭的觸感,是溫熱的......
他剛才是去......用燙水泡了手。
一時間,姜婳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差錯感,但她不是很想開口打破現在的一切。
如若人死之前都會有虛妄的時刻,她應該做的,是不是享受。
“已經退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聲音很靜。
姜婳搖頭,小聲道:“沒有。
”
她的眼神,随着謝欲晚一起向桌上去,上面是一碗小粥。
謝欲晚将小碗端過來,輕聲道:“今天還有一劑藥要喝,先用白粥填填肚子。
”說完,一勺被吹好的粥已經送到了姜婳嘴邊。
她擡起唇,咽下了粥。
食不言,寝不語,适才那一句,已經是她用完粥之前,他們之間所有的交談。
等到一碗粥用完,過了片刻,謝欲晚又端着一碗藥過來了。
依舊是,他勺一口,姜婳咽一口。
烏黑的湯汁讓姜婳唇間喉間都是苦的,即便她情緒已經掩飾得很好,但眉眼間還是露出了幾分。
謝欲晚垂眸,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糖。
像喂藥一樣,喂到了姜婳的口中。
姜婳本來沒有注意,直到絲絲的甜在唇間化開,她輕訝了一聲。
謝欲晚将東西放到一旁:“尋橘糖要的。
”
姜婳抿唇,望着謝欲晚的背影,似乎有什麼話要脫口而出。
但許久,直到謝欲晚轉過身,她也沒有說出來。
謝欲晚似乎習慣了她的沉默,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尋了兩本書,遞給姜婳一本。
他遞書時那毫不在意的态度,就像這書隻是他從小攤上随意買的一本書一般。
姜婳接過來,這是他昨日晚間念給她的書——《映越》。
是一本極為珍貴的孤本。
她少時在姜府時,曾聽大哥姜玉郎提過一嘴,大哥說他求了謝欲晚整整三年,才換得一日翻閱的權利。
現在,這本書,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她手間。
第十三章
見她許久未翻開,青年清淡擡眸:“不想看?
”
姜婳回神,搖頭,小聲道:“沒有。
”
她隻是陡然間想起年少的事,平靜中夾雜些惶然。
即便翻開了書,但她能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并不在手中的書上。
等到一雙修長的手止住她的書頁時,她輕垂了眸。
發呆被抓住了。
謝欲晚語氣平靜:“在想什麼?
”
姜婳怔了一瞬,小聲道:“夫君宮中的事情不是還沒有處理完嗎,現在幾日都沒有上朝,也未去宮中,會不會不太好。
我其實......隻是風寒入體,大夫都說,修養幾日就好了。
夫君不用為了我......留在府中。
”
謝欲晚沒有戳穿,隻是淡淡看着她:“告假幾日,聖上不會怪罪的。
”
這話說得實在謙虛。
姜婳一時啞口無言。
這一番下來,她心思也到了書上幾分。
這些年,府内事物夫君為她請了老師,詩書禮儀大多卻是他親自教導她的。
她适才那一番說辭,糊弄别人倒是可行,落到他眼中,應當隻是拙劣。
但他沒有戳穿,她也就當,自己不知曉。
一時間,屋内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姜婳靠在軟墊上,輕垂着頭,認真看着手中的詩文。
她無暇分出心思再去想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面對詩文要虔誠,這是謝欲晚教給她的第一課。
*
窗外又下起了雨。
清清脆脆的,并不難聽。
姜婳精神并不太好,熬了半個時辰,也有些困倦了。
她輕聲閉上書,小心向謝欲晚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謝欲晚正在平靜地望着她。
她形容不出那種眼神,在他如潭水般幽深的雙眸中,歡喜和悲傷,都變得太淡。
像是整個人,籠了一層朦胧的霧。
他們已成婚近十年,可她卻很少能夠知曉他所思所想。
如若不是那些年的愛護,和那一箭的命運。
‘他愛她’這個事情,她恐一生,亦不能确認。
“夫君......”
她同他對上眸,小聲開口。
“累了?
”
說完,他放下手中的書,平靜地起身,上前兩步,到了榻邊。
姜婳的确累了,但她不是很想休息。
他的手隔着衣服觸碰到了她的身體,多日未如此親密,她不由指尖一顫。
他沒有察覺到她如此細微的動作,依舊垂頭為她整理被褥。
像是又要走了。
姜婳如此想着,心中有什麼東西漫漫生長出來,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但謝欲晚卻沒有走。
隻是重新拿起了那本書,坐在她身側,安靜地看了起來。
姜婳擡起眸,平靜地望向他。
這是她們大多數相處的模樣,安靜的,平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