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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54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6600 2025-01-16 17:35

  之所以說‘不知為何’,是因為同姨娘一起從江南到長安的嬷嬷曾經暗中同她講過,姨娘同公子的感情很好,自小青梅竹馬。
遭遇山匪之時,距離姨娘和公子定下的成婚之日,不過三月。

  姜婳眼淚不住地從眼中落,許久都止不住,她想着上一世姨娘自盡前留給她的那封小信,想起姜玉瑩口中那字字錐心的話,她惶然地捂住嘴,哭聲卻還是從指尖流露出來。

  她自小到大,再沒有見姨娘穿過鮮豔一些的顔色。

  姨娘永遠是一身素白,溫婉動人。

  不像雪,而像江南四月時漫天的絮。

  那方薄薄的冊子被放置在桌上,夏日的風微薄又燥熱,什麼都吹不起,也什麼都吹不散。
姜婳用了許久,還是輕聲哽咽着。

  嬷嬷那時望着她,總是一遍一遍摸着她的頭。

  嬷嬷總是說姨娘愛她,可說着說着,嬷嬷又歎起了氣。
是後來她才明白,原來嬷嬷當時的意思是,如若沒有她,姨娘早就走了。

  是因為她,姨娘才熬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最初還有嬷嬷,可是後來,因為她被夫子誇贊了一次,姜玉瑩動了怒,便讓嬷嬷也離開了姜府。

  那時她哭着同姨娘說,姨娘就溫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頭。

  她看不懂姨娘那時眸中的情緒,明明姨娘笑得那麼溫柔,她卻覺得姨娘落了一生的淚。

  姜婳泣不成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她惶然地面對曾經不曾發現的一切真相,當她回身之際,才發現命運的殘酷。
如若真的可以重生,神佛為何不讓她的姨娘重生。

  她希望姨娘攔住那時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希望姨娘永遠是那個季家的小姐,希望姨娘永遠有一滿櫃的燦爛的衣裳,希望姨娘永永遠遠不要來長安。

  即便這世間沒有她,她也不希望姨娘再有這一場‘噩夢’。

  姜婳哭着,在這夏日,整個人卻透着一種虛弱的白。

  外面的蟬依舊在叫着,一聲又一聲,像是再大一些,就能掩蓋住房間内少女的哭聲。

  晨蓮在門外,許久手都沒有敲下去。

  她望向遠處的寒蟬,垂着眸走了過去。

  *

  寒蟬去尋了公子。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小姐哭了’這種原因來尋公子。

  敲門的時候,是橘糖開的門。

  寒蟬未想到,垂下了眸。
橘糖倒是大方,笑着道:“如何現在來了,來尋公子嗎?
公子......那邊,廚房裡面。

  橘糖才想說一兩聲别的話,就看見一身黑衣的少年已經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去的地方,正是她适才指的公子的方向。

  橘糖一怔,也不太在意。

  寒蟬每個月會犯些病,她早就習慣了。
雖是如此說,遠處的莫懷還是看見橘糖眸中閃過了一分失落。
莫懷的眼神望向遠處的寒蟬,聽他輕聲和公子彙報着什麼。

  寒蟬早已被公子派給了小姐,或者說,寒蟬早就是小姐那邊的人。

  這次寒蟬來彙報的事情,隻可能同小姐有關。

  莫懷望向公子,公子已經一日一夜未睡了,那一盅蓮子羹......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
但是是給小姐的,便是有一分難吃都不行吧。

  廚房内。

  寒蟬平靜上報着,聽見姜婳哭了,青年手怔了一瞬。

  ......

  許久之後,謝欲晚輕聲道:“嗯,知道了。

  寒蟬退下,廚房内,謝欲晚閉上了眼。
這些事情,上一世他便知道了,他将姜家的罪證呈上去,安排好了後面的事情,想要告訴小婳的那一日。

  她被魇住了。

  那時他沉默了許久,還是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小婳受不得任何刺激,再知道季夫人的事情,病情隻會更嚴重。
他暗中将一切都處理好,罷免了姜禹、姜玉郎以及一些旁支的官職,再按照律法将姜家逐出了長安。

  流亡途中,他們當年對小婳和季夫人做的事情,他都幫小婳十倍百倍地還回去了。
他們成婚後第五年,姜禹和姜玉郎已經受不住折磨,在流亡途中自-盡。

  隻是這些,他不敢讓小婳知曉。

  他曾經見過小婳看向姜玉郎的眼神,他知曉,在小婳心中,對姜玉郎存着一分善念。

  而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年邁,故而當時天子網開一面。
他也不能多做手筆,畢竟在小婳心中,姜老夫人于她有恩。

  他不能将事情做得更明顯,會被小婳發現。

  隻是......好像不行。

  重生之後,他發現小婳是想要知道一切的。

  他沒有阻止,也沒有透露,隻是在她身後,護着她一步步接近真相。
如若這是一根埋了兩世的刺,他知曉她一定想親手拔出來。

  ......終于拔出來了嗎。

  果然還是會哭得好厲害。

  他一發愣,手就被燙到了,冷白的皮膚頓時多了一片紅,但他沒有很在意,隻是用冷水沖了沖。

  莫懷在一旁看着,去屋中拿藥膏,再回來時,卻發現公子已經不見了身影。

  爐火燒着水,發出滾燙的聲音。

  *

  到了傍晚,姜婳才平靜下來。

  可哭了半日,即便平靜下來了,眼睛還是通紅的。

  今日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沒有去‘元甯居’,她喚來橘糖,輕聲道:“便同那邊說,我這邊病了,明日再去。

  她這幾日戲做的足夠好,旁人聽了,不會以為是她今日不想去,而是她因為照顧祖母感染了病氣。

  這般消息傳出去,在祖母身邊會感染病氣的消息也就傳出去了。

  柳伯娘本就在奪權,此次更是會抓住的。

  姜婳垂着眸,手指上有斑駁的血痕,晨蓮看見了,發現是因為那方薄薄的冊子。

  ......應該是被冊子中的紙張劃破了手指。

  姜婳一副渾然未覺的模樣,晨蓮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按照吩咐去了‘元甯居’。
走在姜府的路上,晨蓮看見了一路的花,明明是夏日,卻開得如此地燦爛。

  晨蓮突然就想一把火都燒了。

  一個姜府罷了。
便是她一個人,這姜府的所有人能抓住她一個嗎?

  少女的身體被夕陽照着,明明是暖黃暖黃的,卻透出一股淡淡的戾氣。

  *

  夏日其實黑的并不早,但是今日卻很快就黑了。

  姜婳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眸許久都未動。

  她已經幾乎摸到了當年事情的全貌,但是還有一些事情,還需要去查。

  這讓她有些疲累。
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疲累。

  她在想,如若上一世的自己知道這些,她會怎麼做呢?

  她想不出來。

  也不是很想再想了。

  姨娘一個溫婉的江南小姐,如何會成為姜禹的妾。

  祖母看中了姨娘手中的銀錢,為了合理地侵占,所以姨娘才要成為姜禹的妾。

  ......什麼樣的情況,一個溫婉的江南小姐會‘願意’成為妾呢?

  她不想在此惡心地談論‘愛’,她從來沒有在姨娘眼中看過對姜禹的一絲外洩的情緒。
那是什麼呢......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姜婳怔了許久,手輕輕地掐緊手心。

  要論證答案也很簡單,去問青娘便好了。
那日姜萋萋的眼神,姜萋萋一定知曉什麼,姜萋萋知曉,其實也就是青娘知曉。

  姜婳垂着眸,眸色很淡。

  天邊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少女的身上,許久之後,門外傳來了輕聲敲門的聲音。

  月光很淡,屋内沒有燭火,映不出青年的影。

  姜婳隻以為是晨蓮回來了,輕聲道:“進來吧晨蓮。

  說完,少女擡起眸。

  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打開門,青年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少女的眼前。

  姜婳怔了一瞬,輕聲道:“你來了。

  不是‘你怎麼來了’或者‘你為何來了’,而是‘你來了’。

  她坐在地上,擡眸望着不遠處的青年。

  屋内昏暗,兩個人互相看不清神情,但是謝欲晚聽見了姜婳平靜聲音中的哽咽。

  本來姜婳已經不想哭了,看見謝欲晚,不知為何眼睛中又盈滿了淚。

  青年俯下身,輕聲将少女抱起來。

  “嗯,下次會早一點。

  其實謝欲晚不是沒有想過要早一些來,但是他又覺得他應該給她一些接受的時間,在他面前,她總是習慣将所有的情緒都吞下去,他不想要她這一次也是如此。

  所以他在她的院子外等了許久才進來。

  從天亮到天昏昏。

  他看見晨蓮出門,又過了許久,才推開小院的門。

  青年将少女抱在懷中,他沒有将人放到小榻上,而是一直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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