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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24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6719 2025-01-16 17:35

  第二十一章

  是啊,她不能走。

  在暗衛營中,她無時無刻不在向往着自由,可當娘子将這賣身契遞到她手中的那一刻,她惶然覺得,薄薄的一張紙,有千斤重。

  重到,在娘子身旁近十年的橘糖,已經拿不起了。

  她眸中的淚沒有停,下垂的淚珠一點一點浸濕了那張陳舊的薄紙,她認真地将手中的紙折疊起來,然後遞還給了娘子。

  姜婳沒有接住,她溫柔地望着橘糖,試圖同她再講講道理。

  她不知她為何想要留下。

  若是為了她,實在沒有必要。

  她此生未承受過如此之在意關懷,對于她而言,會有些重。
她亦不希望,因為她,橘糖再受到任何責罰。

  在姜府時,她曾無比渴望成婚,因為祖母應她,隻要她成了婚,就能帶姨娘出府。
所以哪怕隻是一門用以聯絡維系世家感情的婚姻,甚至于她從未見過那個江南的公子,她出嫁,也樂意至極。

  她想,橘糖同她,應是一樣的。

  她從前不曾踏出泥沼,是因為姨娘的死,一直盤桓在她心間。
但橘糖不是,她還可以擁有很自由很美好的一生。

  橘糖同她夫君的開始,不會源自一個錯誤,也勿需如她一般,用了十年,才堪堪釋懷。

  她溫柔看着橘糖,輕聲勸阻:“為什麼不要呢,橘糖。
如若是擔憂府中的事情無人做,我會尋新的丫鬟或嬷嬷;如若是舍不得丞相府,有我和夫君在,你随時也能回來;如若是暫時未有歡喜的人,我們可以慢慢尋。

  “隻要你應下。

  橘糖眼眸輕顫,望向眼前的娘子。

  她愈發想讓她離開,她便愈發離不開。
娘子知道嗎,這是娘子這十年,眼眸最堅定的時刻。
卻不是為娘子自己,而是為她一個奴仆。

  兩人對視間,心思各異。

  姜婳未曾想過,會如此艱難。
怎麼會有人可以脫離火坑,還要往回走的?

  橘糖依舊含着淚搖頭。

  那張薄薄的賣身契,還是被橘糖規規整整地放回了她手中。
姜婳望着手中的紙,淚痕尤在,她怔了一瞬,心中突然有些疼。

  她不了解暗衛營那邊的情況,這般事情,夫君從來不會同她說。

  府中的事物,她擁有主宰的權利,但是府中事物之外的事情,她若要做,便有些麻煩了。
這已經是她能想出的最合适的法子,她未想過,橘糖會不願。

  未談妥,橘糖甚至怕她再說,直接退了下去。

  姜婳看着手中的賣身契,還是好好用木盒收拾了起來。
時下奴仆需在官府備案,撕毀賣身契,是無用之舉。
若是要脫離奴籍,需得奴仆拿着賣身契去官府銷案。

  看着好好蓋着的木盒,姜婳怔了許久。

  *

  不過一刻,門又被敲響了。

  姜婳上前打開門,有些訝異。
不是旁人,正是一刻鐘前轉身就走的橘糖。
橘糖低着頭,将手中的信件遞給姜婳:“娘子,姜二小姐的信。
剛才,忘記給娘子了......”

  聽見姜玉瑩的名字,姜婳也沒了适才的心思。
她想起前兩日發生的一切,沉默地接過了信。
她沒有避着橘糖,直接将信拆了,将信紙拿出來。

  信上的内容就一行字。

  明日正午,明華樓見。

  輕蔑,傲慢,透過這八個字,明晃晃地露出來。

  姜婳望着信,情緒比起之前,穩定了不少。
她沉眸看着,手不慎被鋒利的紙邊劃破,淡淡的血迹染了信紙的邊沿。

  細微的疼痛從指尖傳來,一旁的橘糖看見了,忙用帕子幫她包住。

  她靜靜看着信紙上的血,想起那日姜玉瑩的模樣,唇角不由平了些。

  姨娘确是她的軟肋,她此生所有濃烈的情緒,愛恨,在姨娘一人身上,便用去了大半。

  如若姜玉瑩要嫁的那人不是謝欲晚,為了姨娘,哪怕隻是一句或真或假的消息,她甚至真的可能,不計年少時的苟且,去為姜玉瑩達成心願。

  姜婳任由橘糖為她手指纏着帕子。

  心中靜聲道了一句。

  但是,是謝欲晚,便不行。

  “娘子,你打算如何?
”下意識問了之後,橘糖才意識到,她不該問。
知曉這般消息,她是上報,還是不上報。

  從前公子和寒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上次的事情過後,她還想留在娘子身邊,就不能這般随意了。

  看她捂嘴的模樣,姜婳似乎想到了什麼,低頭笑了笑。

  橘糖垂着頭,也不太知道還能說什麼。

  “其實,都報上去,也沒什麼的。
”姜婳認真說道:“我平日都是些瑣事,無聊至極,夫君事務繁忙,平日忙的都沒有時間回府,橘糖便是都報上去,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
我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夫君不能知道的。

  橘糖攪着自己的手。

  娘子話是這麼說,但是她不能這麼做。

  這樣......不好。

  想着,橘糖向窗外望了一眼,小聲道:“那娘子說吧,這般遠,當過了十米,寒蟬聽不見的。

  此時,樹上的寒蟬:“......”

  知曉橘糖特意在逗自己開心,姜婳也學着橘糖,輕聲道:“那我們說一個寒蟬聽不見的事情......”

  *

  夜間。

  姜婳點着一盞燈,看着書。

  這些年她其實一直也有看書的習慣,隻是近來有些忙,懈怠了。
她坐在木凳上那一瞬,下意識看向了懸空的房梁。

  ......沒有看見那根白绫。

  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心被揪緊,她隻是淡淡地,看向白绫曾經出現的地方,一直看了許久。
想到明日要去見姜玉瑩,手中的書,便有些看不進去了。

  謝欲晚推門而入時,看見的,便是正在發呆的姜婳。

  書桌上躺着一本半翻開的書,她的指尖,還停留在一側書頁之上,另一隻手,撐着頭,許久都未動一下。

  他見房内燭光黯淡,以為她已然入睡,故而未敲門,便入了。

  隻是一進來,就看見她發呆的模樣。

  謝欲晚停頓了一瞬,到底還是怕,自己陡然出現,會吓到正在發呆的人。
于是他後退一步,輕敲了一下門。

  聲音很輕,但是在寂靜的夜,已然足夠。

  她眼睫如蝶,側身望向他:“夫君。
”片刻,她閉上了手中的書,上前幾步,接過他手中的外袍:“這般晚了,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明日要去早朝,我去讓下人叫水,隻是太晚了,恐歇不了幾個時辰。

  她正欲推開門,就被人從身後抱住。

  在外面清冷矜貴的公子,此時将頭放在她頸間,輕聲道:“告了假,不用去。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句:“明日一日,我都有時間。

  姜婳一怔,想到了姜玉瑩的事情。
明日,是姜玉瑩約她見面的時間。

  若是從前,她當是不會問出這一句。

  “你是不想我去見姜玉瑩嗎?

  環住她的手,緊了一瞬,随後,他平靜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嗯,不想你去。
”她的手緊了一瞬,唇似乎要張開,下一刻又陡然閉上。

  許久之後,她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

  “......可是我想去。

  說完,她轉了身,直對着謝欲晚。
她有些不太适應,但還是望着他,輕聲重複:“可以讓我去嗎?

  她吞咽了一口,鼓起勇氣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
我不是從前在姜府那個姜婳了,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府中事物,我也有打理的很好,對不對?

  她很少這般同他說話。

  太......坦誠。

  但不知為何,這般,他眉宇間的平靜,也沒有變一分。
甚至,許久,都沒有回應她的話。
這其實,不太尋常。

  許久之後,他無奈摸了摸她的頭:“一定要去嗎?

  便是再遲鈍,她也意識到了,他并不想她去。

  為什麼不想她去?

  她尋不到緣由。

  是怕她答應姜玉瑩的要求嗎?

  雖然夫君未親口說過,但她能看出來,夫君對姜玉瑩,不太歡喜。
她并不知曉緣由,夫君同大哥是同窗好友,說是同姜玉瑩青梅竹馬長大也不為過。

  但從她見夫君的第一眼,看他同姜玉瑩之間的相處,便知道,他不喜姜玉瑩。

  能夠讓夫君這般的人,明面上表露出厭惡,她實在想不到,姜玉瑩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她猶豫了一瞬,輕聲問了一句。

  “為什麼?

  為什麼不想我去見她?

  昏暗的燭光下,青年的眉眼之間,有了一絲波動。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輕聲道:“那你會答應她嗎?

  姜婳搖頭:“不會。

  一陣風突然吹滅了燭火,姜婳下意識躲進了謝欲晚懷中。

  她看不見的地方,青年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後垂眸将她按入了懷中。

  懷抱,很緊。

  趁着夜色,他幾乎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她沒有抗拒,隻是溫柔地,用自己的手,回抱住了他。

  “謝欲晚,我不會答應她的,我不想......在我們的家,看見她。
你讓我去見見她,好不好?
不會太久的,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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