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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60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7857 2025-01-16 17:35

  身後的丫鬟都聽得捂嘴笑起來,到了湖邊,丫鬟們一人一把餌食向湖中投喂,于夫人也悠悠從盤子裡拿了一些投下去。

  不過半刻,大紅錦鯉‘初初’就湧上來翻身子了。

  一邊的丫鬟又笑了:“夫人你是不知道,當初公子呀特意來請教奴婢們,要如何讓‘初初’一見到姜姑娘就湧出湖面。
噗我們啊告訴公子,夫子喂給初初的魚餌是單獨的,隻要公子餓上初初半日,待到姜姑娘來的時候,再偷偷往湖中投放‘初初’的魚餌就好了。

  另一個鵝黃衣服的丫鬟同正說話的小丫鬟一唱一和:“誰知道呀,公子這般善心的人,餓了我們‘初初’整整一日。
我們初初,可憐死啦。

  說完,連着于夫人也一同笑了起來。

  于夫人又投了一把餌食,從丫鬟手中拿過帕子,開始擦手。
一邊擦手一邊搖頭:“兒大不由娘,那孩子自小哪裡幹過什麼重活。
這幾日擱那又是做燈籠又是挂燈籠又是剪紅字的,也不知何時學的。

  “聽公子身邊的小侍說,公子說既然迎娶心愛的姑娘,他日日又閑暇,自然一切能自己做的都要自己做。
府中挂起的那些紅燈籠,都是公子一個個做了搭着梯子一個個挂起來的。

  “門上的窗上的紅喜字也是公子自己剪自己貼的,聽說伺候的小丫鬟想幫忙,都被公子紅着臉拒絕了。

  于夫人聽着,不由搖了搖頭。

  被一衆人‘取笑’的于陳,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中,認認真真挑了一下午的桃花。

  *

  桃花也飄進了姜婳被囚住的小院。

  她望向手指尖細弱的桃花瓣時,呼吸滞了一瞬。
随後,将凳子搬到牆邊,扶着牆爬上凳子,看見隔壁院子景色的那一刻,眸怔了一瞬。

  這是她曾想象中江南的模樣。

  院子中不僅有桃花,還有許多她都喚不出名字的花,在春日明媚的光中,随着風輕輕搖曳着身姿。
隻是那些花還有那些樹看起來都還很稚嫩,但即便這般,入目的一切還是美得讓人止住呼吸。

  橘糖端來早膳時,就看見姜婳正踮腳站在凳子上,她頓時跑上前扶住了凳子。
姜婳見她來了,最後看了一眼那滿室的花就下了凳子。

  她小聲道:“隔壁好多花啊,各式各樣的,好多我在長安也未曾見過。

  橘糖未看見隔院的景色,想了想回道:“長安氣候不如江南,不太适合花存活。
所以江南這邊的花品種比長安多,也是尋常事。
不過若是談論貴重,那江南這邊的如何也比不上長安了。
畢竟各地貴重的花,最後也都要往長安送。

  橘糖随意說着,将姜婳接到了凳子上,将桌子上的蛋酒遞了過去。

  “小姐嘗嘗,甜絲絲的,橘糖覺得小姐應該會喜歡。

  姜婳拿起湯勺,她上一次喝蛋酒,還是上一世那一晚她隻能嘗出淡淡甜味的桃花酒釀。
她心中不由被刺了一下,小心勺起一些往嘴中送去,濃郁的甜香在口中散開的那一刻,心中某一處躁動的地方一點一點平緩了下來。

  她認真地喝完了面前這一晚蛋酒。
橘糖見她歡喜,眸中也綻開了笑意。

  等到日暮的時候,想起明日要逃出去的事情,姜婳不由得忐忑了起來。

  橘糖本就一直關注着她的情緒,見她眸有些怔,便上前了些,小聲說道:“小姐,别擔心。
這幾日公子有事,今日便不在江南了。
不僅公子不在,寒蟬和莫懷都被公子帶走了。
守這院子的,隻有一個剛從暗衛營出來的暗衛。

  姜婳擡起眸,望向她。

  說着,橘糖輕聲笑了一聲:“雖然都是暗衛,但是不是每個暗衛都像寒蟬那般......的,小姐明日按照我的安排做便好。

  想了想,橘糖到底沒把‘诋毀’的話說出來。

  姜婳溫柔地看着橘糖,許久之後靠在了她的懷中,輕聲道:“橘糖,謝謝你。

  橘糖直接一把将她摟住,認真望着懷中的人。

  她沒再說什麼‘不用謝’,隻是想着她橘糖居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從那暗無天日的暗衛營出來的時候,她不會想到,她崩塌的信仰有一日會因為一個陌生的小姐重建。

  這位陌生的小姐生的很好,擁有一副柔弱的身子和善良的心,還是公子所歡喜的人。
但她知曉自己并不是因為這些才待這位小姐這般‘和善’。

  冥冥之中她甚至覺得她同這位小姐當有前世的緣分,隻是她和這位小姐都忘了。

  *

  又是一陣熟悉的香,姜婳安靜而順從地溺在了夢鄉之中。

  惶惶之中,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掙紮着想醒。
但是夢中的一切拉住她,瘋狂地下墜,她看着夢境之上的湖面,那上面浮着一層厚厚的桃花。

  她掙紮一刻,花就遠一分。
再掙紮一刻,花就再遠一分。

  直到......她徹底‘睡熟’,湖面上的花開始如泡沫一般緩緩地消散。

  *

  深夜的江南,格外地寂靜。

  江面上幾隻太晚歸的鵝‘噶——’‘噶——’‘噶————’叫個不停,春日夜間的水也有些寒了,鵝像是迷路了一般,叫了半夜也不曾回到家。

  半夜時分,江南于家那百年府邸突然燃起火。

  睡夢中的姜婳,眼眸突然顫動了一瞬。

  但香牢牢地拉着她,她似溺入那片冰冷的湖一般,溺入那個她隔日再也想不起的夢。
眼眸一時的顫動,不過是蝴蝶的翅膀,或許許多年之後,才能掀起絲毫的波浪。

  *

  隔日。

  姜婳起床,發現自己汗津津的,她輕輕皺眉。

  還未等她想起昨日那個夢,橘糖已經敲門走了進來:“小姐,梳洗了。

  橘糖剛一擡頭,就看見了姜婳蒼白的臉色。
她不由有些擔憂,走近些就看見姜婳脖頸間都是汗,橘糖忙拿起帕子,上前一步為其擦拭:“昨夜是做噩夢了嗎?

  姜婳搖頭,雖然她不記得,但是昨夜并不算噩夢。

  橘糖望着她,輕聲說:“小姐,要先洗澡嗎?

  洗完澡要做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
姜婳想着是要去見于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麻煩橘糖了。

  橘糖搖頭,很快就将木浴盆中放滿了熱水和花瓣,再拿來幹淨的衣裳放到一旁。
像是知曉這位小姐洗澡不喜人伺候一般,橘糖做完這些,就出去了。

  姜婳看了橘糖的背影很久很久,她知曉她今日若是逃了出去,此後成為了于家新婦,她此生便再難見橘糖一面了。

  她褪去自己衣衫,邁入滿是花瓣的木浴盆中,帶到皮膚都染上淡淡一層紅時,她輕聲呼了一口氣。

  可是......便是前世的橘糖,同她一同在丞相府,也不過雙雙被困。

  此生橘糖雖無緣無故願意幫她這個陌生的小姐,但是如若她讓橘糖徹底離開謝欲晚身邊,橘糖應該也是不會應的。

  這般想着,她從滿室的花香中出來,穿好了幹爽的衣裳,推開了門。
門外,橘糖一早便在候着她,見到她出來,對她盈盈揚起了個笑。

  姜婳一怔,然後就看見橘糖走上前,将手中鋒利的刀刃遞給她,輕聲道:“小姐,别傷到自己的手。
等會用這把匕首,直接抵住我的脖頸,讓他們放您出去。

  姜婳如何都沒想到,會是這般的法子。
但細細想來,她又覺得這似乎的确已經是最好的法子。

  她能出去,橘糖不會受罰。

  姜婳顫抖地握住手,即便這兩世她手上并不幹淨,但用手中的刀對準橘糖,如何也是第一次。
她輕聲低頭,眸有些紅:“對不起。

  橘糖無所謂笑笑,上前抱住了她:“哪裡是小姐的錯,若真要論,是公子的錯,哪有一言不合将非親非故的小姐關在院中的道理。
小姐就當奴在為公子贖罪。

  想了想橘糖還是補了一句:“公子有錯,但是小姐也别......太怪公子。
”她輕聲歎了口氣,用隻有兩人的聲音說道:“就是現在,小姐。

  姜婳手顫抖地将刀比上了橘糖脖頸,鋒利的刀距離少女脆弱的脖頸不過半寸,姜婳的心在這一刻止住了呼吸。

  橘糖小聲道:“小姐,向前走,到門邊......”

  ......

  後來,那扇她怎麼都打不開的木門,就那樣開了。

  姜婳很努力讓手不顫抖,她怕傷到她的橘糖,但橘糖為了真迫些,直接用脖頸貼近了刀刃,雪白的脖頸上立刻有了細細的血痕。

  那一瞬,侍衛和姜婳的眸都變了,侍衛捏緊手中的兵器,他們本在權衡這位小姐和橘糖姑娘的輕重,但适才那道血痕,讓他們隻能沉默地讓開身位。

  待到姜婳挾持橘糖離開侍衛視線後,在喧鬧大街的一角,她忙丢了刀刃,檢查橘糖脖頸間的傷口。

  橘糖溫柔一笑:“沒事的,小姐快去吧。
晚一分,公子知曉的危險便多一分。
隻是小傷,一點點,橘糖有分寸的。

  姜婳堅持用帕子為她包紮好了傷口再走,橘糖也就沒有再勸,隻是警惕地打量四周。

  等到終于包紮好,姜婳走出小巷,她回頭向巷子中同她揮手告别的橘糖看,橘糖正靠在牆邊,笑意盈盈地讓她快些走。

  姜婳眸紅了一瞬,随後沒有回頭地向前奔去。

  她要去告訴于陳,她今日便想同他成婚。
如今謝欲晚能做這些,不過就是因為她還真正同于陳成婚。
左右早晚都要成婚,她才不要在意謝欲晚口中什麼相配不相配,她不過一個出逃的小姐,同一個不入仕的公子,不是絕配?

  她提着衣裙,向她曾經想過的餘生奔去。

  路邊不知為何也有了一排又一排的桃花樹,風一吹,桃花紛紛,白了姜婳的頭。
她一心隻想早些見到于陳,也便沒有注意到,江南原本日日熱鬧的大街,今日人人噤若寒蟬。

  遠處硝煙的味道一點一點傳來,春日燦爛的陽光,照在一片又一片的廢墟上。

  少女奔跑在去見郎君的路上,渾然未覺。

  唏噓聲,交談聲,恐懼聲,害怕聲,随着那消逝在昨夜漫天大火之中的桃花林一般,成為這世間化不開的風。

  第三十五章

  橘糖捂着脖頸間的傷痕,狼狽地坐在稻草堆後。

  姜婳走後,她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一直呆在他們分别的地方。

  她垂着眸,指尖滿是地上的灰塵,渾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隻是,在周身一層萦繞的冷意之下,她亦有一層淡淡不願表露的惶然。

  今日這般拙劣的技巧,隻是讓小姐安心的說辭,騙騙那些侍衛便夠了,如何......都是騙不過公子的。

  對于公子而言,這應當喚作——‘背叛’。

  橘糖閉上眼,眼睫輕顫,平日總揚着笑的唇角緩緩變得平直。

  這是公子此生最不能容許的東西,可如今這個人偏偏是她。

  在她的數步之外,是平日人聲鼎沸的大街,隻是今日不知為何有些寂靜。
偶爾路過的人群漾起一種詭異的喧鬧,時不時夾雜着一兩聲惋惜,但更多的,是裝模作樣的悲歎和不太掩飾的笑意。

  “活該,隻是長安那邊消息還未傳來,聽說他就是個大奸臣!

  “可是平日從前于大人在江南為官時,是個好官......”

  “還喚‘大人’呢,現在就是一畏罪自缢的牢犯,要我說,昨夜那火啊,燒得好!

  “燒得好!

  細碎的疼意持續從脖頸間傳來,橘糖被恍惚之間的聽聞吓到了。
她扶着牆準備爬起身去大街上尋人問問,就被身後陡然出現的少年止住了身影。

  過于熟悉的氣息讓橘糖一下子失去了掙脫的力氣,她無力地垂下頭。

  寒蟬沒有看她的眼睛,隻是冷冷看着她脖頸間那一道隻經過簡單處理的血痕。
他将橘糖在地上放好,拆開簡陋的包紮,從懷中拿出膏藥和繃帶,麻利卻細緻地處理好了橘糖的傷口。

  少年的指腹有一層厚厚的繭,刮着一層滑|膩的的膏藥在傷口上摩挲時,橘糖下意識身子瑟縮了些。
少年瞧見了,放輕了些動作,一言不發繼續為她處理完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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