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分鐘左右的時間過去。
無論從外觀還是味道上,這烤兔的水準都明顯上了一個層次。
趙公道不動聲色的撕下一片肉放到嘴裡,輕輕咀嚼,最後看起來有些沉默,一言不發,隻是吃兔肉的速度變得更快了些。
太白同樣如此。
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戰争。
隻有不知何時歸來的精衛,圍着篝火,一臉焦急,不停地亂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隻剩滿地的骨頭。
蘇陽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走到遠處的平地,倒在草叢中,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不知在想些什麼。
精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蘇陽所在的方向,眼中帶着些許好奇,但最終還是将目光收了回去,隻是嘴裡還不斷的嘀咕着:“我好餓,我也想吃...”諸如此類的話。
但最終,她還是難得的,沒有去騷擾蘇陽,選擇‘坐’在篝火旁,看着不斷燃燒的火焰,陷入出神的狀态之中。
趙公道慢條斯理的擦拭掉手中的油漬,這才緩緩來到蘇陽身邊坐下,學着蘇陽的姿勢,躺在草叢中,看着滿天星辰。
“有心事?
”
趙公道輕聲說道。
“唔,很明顯?
”
蘇陽面帶微笑。
趙公道沉思數秒:“也不是很明顯,但我自認為,還是比較了解你的。
”
“比如?
”
蘇陽扭過頭,看向趙公道。
趙公道看着蘇陽的雙眼:“你的笑容雖然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甚至要更加燦爛,但我卻在其中,感受到了悲傷。
”
“從笑容中感受悲傷...”
“不愧是黑街第二文化人。
”
“嘶...”
“我要把這句話記下來,逼格很高的樣子。
”
蘇陽頗為震驚,自言自語般說道,看起來依舊有些瘋瘋癫癫的。
而趙公道則是就這麼默默的看着蘇陽,許久過後,才輕聲開口:“有些時候,未必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扛的。
”
“再強大的人,也有需要傾訴的欲望,也有需要被人保護的時候。
”
“或許你的性格本就如此。
”
“但如今,我是你的劍...”
趙公道的聲音一頓,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真誠的與蘇陽對視。
看着趙公明的雙眼,蘇陽臉上笑容逐漸斂去。
“傾訴...”
“但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自說自話啊。
”
“不過被人保護,的确挺舒服的。
”
“至少可以偷懶。
”
蘇陽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夜空,輕聲低語。
“但有些時候,悲傷的情緒壓抑久了,是會讓人崩潰的。
”
“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
“就比如...”
“我現在哪怕隻是坐在你的身旁,都可以感受到你的笑容很假。
”
“嘗試着宣洩一下,或許...”
“再看這星空時,就會變得更加璀璨呢?
”
趙公道表情十分認真,緩緩開口。
“我的宣洩方式,和正常人不同的。
”
蘇陽搖了搖頭。
趙公道輕笑:“殺人麼?
”
“但在我看來,殺人,隻是一種最懦弱,無能的表現。
”
“你不過是在逃避...”
“用一場的殺戮,來以往另一場殺戮。
”
“或許這會讓你在短期内變得麻木,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
“但終究,那每一滴血,都将會回灌到你的心中,不斷堆積,凝固!
”
“化作一道道執念,去腐爛你的神經,摧殘你的意志。
”
“最後...”
“你會成為真正的瘋子...”
“陷入到你給自己畫的那個圈中,将其徹底化作囚籠!
”
“不見陽光,不見悲喜。
”
趙公道的語氣逐漸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而蘇陽隻是沉默的看着夜空。
“夜遊神臨死前的話,終究還是在你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
“那滿村的人,究竟是誰殺的?
”
“他,還是你?
”
“如果動手的人是你,又當如何?
”
“自己這些年所追尋的一切,真的還有價值麼?
”
“是不是應該以死謝罪?
”
“突然就覺得,自己很髒?
”
“手上是粘稠的鮮血,衣服上都沾染着腥臭味兒?
”
“所以,你怕了!
”
“你想逃避!
”
“用笑容來僞裝堅強,掩蓋自己内心中的一切想法?
”
“直至某天,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内心中的愧疚,蜷縮着,如同野狗般,死在某個角落裡!
”
“腐爛,發臭!
”
“最終連骸骨都無法埋入泥土!
”
“你覺得這樣很酷?
”
趙公道的嘴越來越毒,那呵斥的話語在夜空中清晰可聞。
太白依舊坐在篝火旁,一動不動,目不斜視,仿佛這一切與自己無關。
倒是精衛,莫名打了個寒顫,看了看蘇陽和趙公道的位置,默默飄遠了些,擺出一副完全不敢偷聽的樣子。
“唔...”
“我的确挺難過的。
”
“但我難過的地方在于,夜遊神死的太快。
”
“至于蘇村...”
“我是終究會死的,或許明日,或許未來,當我死去的那一刻,一切過往,自然也就消亡了。
”
“所以我不太在乎這個。
”
“反正我始終在拼命的作死嘛,但如果死不掉,我也沒辦法。
”
蘇陽終于回過神來,看着趙公道,笑着說道。
“你的思路,倒是清奇。
”
趙公道若有所思。
蘇陽笑容愈發燦爛:“當然,畢竟...我是瘋子嘛,瘋子的思維自然是與衆不同的。
”
“而且,你應該不是過來安慰我的吧。
”
“你喊完那一嗓子...”
“精衛已經躲遠了。
”
蘇陽沒有回頭去看,但卻仿佛知曉一切了般,随口說道。
趙公道輕輕點頭,恢複了風輕雲淡的樣子:“嗯,她跟的有些太緊了。
”
“你懷疑她在裝傻?
”
蘇陽淡淡開口。
趙公道看向蘇陽,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你不也是一樣?
”
“不一樣。
”
蘇陽微微搖頭:“我不是懷疑。
”
“我當時問過他幾次算卦的時間,來印證我的頭痛。
”
“但其中有一次,時間點是錯的。
”
“那次我的頭早在前一天就開始疼了,隻不過我為了某些事,忍了一天。
”
“而她給我的時間,是一天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