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桃紅色華服的少女輕哼一聲,含恨咬牙道:“憑什麽!
柳浮雲被人砍斷了一根手指,憑什麽我就要嫁給他?
又不是我砍了他的手!
”
“郡主!
”丫頭聲音有些驚慌,“這話千萬不能再說了,這是陛下的旨意,王爺也沒有辦法啊。
”
少女幽幽道:“朔陽姑姑都要被他們折磨死了,我若是嫁進去,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呢。
”
丫頭遲疑著,“郡主想多了吧。
浮雲公子…浮雲公子應當與柳家三位公子不一樣的。
”
少女冷笑了一聲,“不一樣,還不都是一丘之貉?
知人知面不知心罷了。
”
被她這麽斬釘截鐵的一說,丫頭倒是有些遲疑起來了。
柳家人那位壞,誰知道這個浮雲公子是不是個人面獸心之輩。
更何況,就算柳浮雲真的是好人,柳家那些人都那樣,郡主嫁過去日子也絕不會好過啊。
可惜…皇命難為,別說是她們了,就是王爺王妃不也無可奈何麽?
這桃紅華服的少女,自然就是剛剛被封為武寧郡主的那位高陽郡王之女。
武寧郡主今年也不過才十四歲,正是豆蔻年華,芳心懵懂的時候。
若是皇帝指婚的是別家,即便是人才稍微平庸一些,武寧郡主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但是柳家…想起過年的時候隨母妃去懷德王府正好看到朔陽郡主。
那模樣讓剛剛聽說自己可能會被賜婚給柳浮雲的武寧郡主當晚就做了噩夢。
即使是如此,懷德郡王卻完全沒有替自己的妹妹討說法的意思。
面對著明顯不想回去的朔陽郡主,懷德王妃仿佛看不見一般一個勁兒的勸朔陽郡主身體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一想起來,武寧郡主就很是同情這個堂姑姑。
“沈含雙是不是也來了?
”武寧郡主問道。
丫頭點頭道:“沈小姐在旁邊的廂房裡。
”
武寧郡主咬牙道:“不是傳說柳浮雲心儀沈含雙,為什麽陛下……”
丫頭輕歎道:“陛下想要補償柳家,沈小姐的身份和浮雲公子確實般配,但是比起郡主來,自然……”
武寧郡主輕哼一聲,“柳浮雲也是個沒用的,既然心儀沈含雙,連去請陛下賜給婚都不敢麽?
倒是來禍害我!
”
看著憤憤不平的小主子,丫頭也隻能無奈的歎氣。
這邊廂房裡武寧郡主憤憤不平,另一邊的沈含雙心情也不太美好。
原本今天的事情其實跟她沒關系的,隻是不知道誰傳出了黎寧殊和齊浩然是為她抱不平才挑戰柳浮雲的。
這種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隻要傳出去了就沒那麽好收拾。
沈含雙卻著實冤枉得很,她跟黎寧殊也就是遠遠地見過而已,連話都沒有說過。
跟齊浩然就更加稱不上認識了,隻是在去年一次花會上巧遇說了兩句話,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含雙原本不想來,卻被沈尚書催著出來了。
沈家和柳家的婚事催了,沈尚書有些不高興,卻也無可奈何。
他總不能去怪皇帝壞了自己女兒的好姻緣吧。
沈尚書是從寒門升上來的官員,但是和許多重名聲的人家不同他並不十分看重虛名。
這點從他能攀上柳家從而坐穩戶部尚書的為之就能看得出來。
所以他也從來不覺得女兒就要藏在深閨人未識,他女兒是上雍第一美人,不讓人知道怎麽能挑選出何意的女婿?
齊浩然雖然身份太低了也沒什麽出息,但是黎寧殊確是左相的公子啊。
而且黎寧殊嫡妻早逝家中也沒有嫡子嫡女,做人繼室雖然不好聽,但是要看是做誰的繼室。
沈含雙坐在廂房裡有些意興闌珊,對外面的棋局也並不怎麽感興趣。
靠著椅子支著下巴垂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丫頭有些擔心地提醒道:“小姐,您不好奇誰會贏麽?
”
沈含雙淡淡道:“誰輸誰贏跟我有什麽關系?
”
丫頭道:“小姐,與柳家的婚事沒了,老爺隻怕是該急了。
您現在用些心還能自己選一選,萬一老爺……”萬一老爺不再縱容小姐,要自己選人的話可就沒有小姐說話的餘地了。
沈含雙微微推開窗戶朝著一個方向望去,看著坐在人群中依然卓然不群的紫衣男子正側首與坐在他身邊的少年說笑,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丫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人也不由得在心中一歎:真是冤孽。
正與穆翎說話,謝安瀾若有所感地擡頭看向小樓一側的一處半開的窗戶若有所思。
“怎麽了?
”穆翎不解地道。
謝安瀾搖搖頭笑道:“沒什麽,聽穆公子說起這麽多趣事,我也覺得上雍果真是個好地方。
”
穆翎笑道:“確實是個好地方,所以才那麽多人心心念念要往上雍來呢。
無衣若是有什麽不解地地方,盡管問我,為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謝安瀾含笑謝過,這位穆家大公子倒是個十分健談卻自來熟的人。
兩人相談也不過半個時辰都不到,卻已經稱兄道弟起來了。
不過隻看這副俊朗灑脫的外表,倒是完全看不出來傳言中一手掌握穆家大半產業將父親繼母,庶弟妹妹壓得動彈不得的穆家大公子模樣。
果然,這世上大多數人都不止一張面孔。
將目光調回棋盤上,這盤棋才下了兩刻鍾,棋局上卻已經殺得難舍難分。
柳浮雲的棋風倒是與他給人的印象全然不同。
淩厲狠辣,所到之處如狂風過境。
即便是有神童之稱的齊浩然剛剛一交手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齊浩然一直在調整,柳浮雲卻是鎮定自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文秀端肅的容顏上是一脈自在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