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曹府,兩人便被分開,陸離去書房見曹老大人,而謝安瀾則被引去後院拜見曹老夫人。
陸離到了書房的時候,書房裡隻有兩個人。
一個須發蒼白容貌清臒的老者自然就是曹老大人,還有一個年輕人卻是有些面熟的。
正是曾經在同一個書院念過書的曹家嫡長孫曹修文。
不過在書院的時候他們並不相熟,隻是見過而已。
等到陸離崛起的時候,曹修文已經回京城來了。
曹修文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陸離,陸離原本是什麽樣子他自然是知道的。
畢竟陸離在書院的成績一直是很好的,但是原本曹修文並不看好陸離。
即便是他一路順利的參加科舉,哪怕是高中了狀元曹修文都不太看好陸離的官途。
但是前些日子父親卻一封書信將陸離大加讚賞,直言此子前途無量。
這就讓曹修文很是驚奇了,難不成原本是在藏拙?
若是這樣,這原本藏得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些?
“晚輩陸離見過曹老大人。
”陸離拱手恭敬地道。
曹老大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當真是個少年,看上去就知道還未及弱冠的模樣。
不過一個小舉子站在當朝二品大員跟前也沒有是好的局促,足見其氣魄膽識。
“陸四郎,尚未及冠?
”曹老大人問道。
陸離點頭稱是,又道:“學生越年便十九了,因要入京赴考先生賜字少雍。
大人若不嫌棄喚晚生少雍便是。
”
曹老大人點點頭,讚道:“好字。
如此,少雍坐下說話。
這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孫兒,思賢,想來你們見過?
”
陸離謝過,轉身對曹修文拱手道:“思賢兄,有禮。
”
曹修文也不敢怠慢,起身還禮,“少雍兄不必客氣,請坐。
”
“多謝。
”
賓主落座,下人又送上了待客的香茶退下,曹老大人才問道:“少雍明年會試,可有把握?
”
陸離道:“盡人事,聽天命。
”
曹老大人白眉一挑,“老夫可聽說,陸家四郎不像是聽天命之人…咦,你說的是……”
陸離有些歉然,道:“晚輩家中瑣事,讓老大人見笑了。
”
曹老大人眯眼輕哼了一身道:“陸家麽?
當年你爹在京城的時候看著還有兩分樣子,離京幾年倒是越發的昏聵了。
”
陸離不語,曹老大人身為上官又是長者自然可以說陸聞的不是,但是陸離身為人子卻是萬萬不能去附和的。
哪怕他心裡覺得曹老大人說得簡直是至理名言呢。
曹老大人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面為難他,道:“明年會試的主官雖然陛下尚未決定,不過陛下在此事上總算還有三分清明。
少雍在泉州幫了我兒大忙,老夫別的事情做不到,但是隻要少雍卻有真才實學,老夫斷然不會讓人從中作梗,壞了你的前程。
”科舉是為朝廷選官,皇帝倒是還沒糊塗到連這個也交給柳家把持。
陸離恭聲謝過。
曹老大人又開口考察了一番陸離的學問,陸離不緊不慢的回答,倒是讓曹老大人十分滿意。
最後又讓出題讓陸離寫一篇策論,陸離同樣一揮而就。
前世陸離其實沒有參加過會試,不過他的先生周先生卻是科舉進士。
而等到理王登基之後他也看過不少科舉的策論,所以倒也不陌生。
聽了曹大人的命題,隻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下筆如風。
半個時辰後,陸離起身告辭。
曹修文親自將陸離送出了門返回書房卻看到自家祖父正盯著手中的策論出神。
方才祖父也沒有說陸離的策論到底好不好,祖父不說,陸離不問,兩個當事人都是一派淡定反倒是讓他這個旁觀者好奇的很。
“祖父,這是怎麽了?
”曹修文問道。
曹老大人看看孫兒,輕輕歎了口氣道:“思賢,比起陸四郎,你還要努力啊。
”
被祖父說自己不如人,曹修文倒也不生氣,點頭道:“孫兒謹記祖父教誨。
少雍兄在書院成績一貫出類拔萃。
不過…孫兒以為少雍兄的文章應當……”不太合祖父的胃口才對。
他祖父雖然是個禦史,但是年輕時候也曾經主政一方算是個實乾之人。
對那些錦繡華章,花團錦簇的東西並不太感興趣。
陸離原本的文章他也看過,不是說不好,隻是陸離這人本身的想法就很成問題。
策論這種東西除了學識以外需要的就是自己的思想,想法都有問題,文章寫出來自然也就不那麽讓一部分人喜歡了。
曹老大人揚眉,看了看孫兒身後將手中的策論遞了過去。
“咦?
”還沒看內容,曹修文就先驚訝了一聲。
紙上的字跡雖然是極為標準的台閣體,但是卻也隱隱能看出其中的鋒芒,與陸離原本雋秀的字跡截然不同。
再看內容,曹修文片刻間便沉浸了下去,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
良久方才擡起頭來看了口氣,道:“祖父說得是,孫兒不如。
”
祖父是隨口出的題,陸少雍也沒有花多少功夫去細細思索琢磨。
但是這文章卻寫的十分不凡,行文間隱約還能看到陸離往日的模樣,但是那些華麗章句卻少了許多,遣詞用句依然優美,卻又平實老練了許多。
字句間都顯露出一種從容而自信的氣息,侃侃談來,言之有物,直指核心令人茅塞頓開心悅誠服。
“如此…陸少雍必得明年金榜狀元!
”半晌,曹修文有些感歎卻又有些無奈地道。
他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會缺少前科進士們所寫的策論文章,這幾個月曹修文早就拜讀過不知道多少文章了。
但是陸離這一篇在這些文章中都要算是出類拔萃的了。
而這也隻是陸離隨手寫的一篇罷了,等到科舉的時候他必然會有更多的時間來仔細打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