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石碑大多半截埋在沙裡,最高的也隻露出一人多高。
碑身布滿斑駁的刻痕,有些地方還殘留着暗紅色的印記,像是幹涸的血迹。
月光穿過石碑的縫隙,投下參差的陰影,竟詭異地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焰陣法輪廓。
火女走到最中央的石碑前,指尖剛觸碰到碑面,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石碑上的刻痕在月光下亮起微弱的紅光,一股灼熱的氣息順着她的指尖湧入體内,與她血脈裡的火焰靈力産生共鳴。
“這……這是父親的氣息!”
“可這氣息……為什麼會帶着血腥味?”
火女猛地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蘇海燕懷裡,臉色慘白如紙。
蘇海燕扶住她,目光掃過石碑上的刻痕。
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組合起來竟是一段殘缺的禱文,字裡行間透着壓抑的痛苦。
“以吾之血,封此裂隙”
“火燼不滅,魂鎖于此”
“吾女……勿念”。
火女看清那些字,喃喃自語起來。
突然,她像是看懂了什麼,捂住嘴蹲下身,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她終于明白,父親确實來過這裡,甚至可能用自己的力量封印過什麼。
但這氣息裡的絕望與慘烈,絕不是平安無事的征兆。
“丫頭,别這樣……”
蘇海燕蹲下身,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卻見火女猛地擡起頭,眼眶通紅卻沒有淚。
“不,這不是結束。”
她指着石碑底部一個不起眼的凹槽:“這是我們族裡的喚靈匣,需要用至親的血才能打開。”
就在這時,遠處的篝火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蘇海燕和火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她們剛轉身想往回跑,最中央的石碑突然發出一聲轟鳴,碑身裂開一道縫隙。
縫隙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沙地上蜿蜒流淌,竟自動組成了一個與世界樹根系上相似的魔神紋路。
“不好!這石碑是個陷阱!”
蘇海燕拽起火女就往回沖,卻發現腳下的沙地開始發燙。
那些暗紅色液體所過之處,竟燃起了幽藍色的鬼火,将她們的退路緩緩封住。
蘇海燕拽着火女後退時,那道從石碑裂縫滲出的暗紅色液體突然停下流動。
幽藍色的鬼火在液面上跳躍片刻,竟化作溫暖的橘紅色,像篝火般輕輕舔舐着空氣,驅散了荒漠夜晚的寒意。
火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愣住,鼻尖萦繞的血腥味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灼熱氣息。
這是她每次在家族祭壇冥想時,血脈裡湧動的溫暖力量。
“别碰!”
蘇海燕剛想伸手探查,卻被火女按住手腕。
火女的指尖滾燙,比平時催動火焰時還要灼熱幾分,眼底倒映着跳動的火光,泛起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不是危險……”
“這是我爹的力量。”
她掙脫蘇海燕的手,一步步走向石碑。
那些原本泛着寒光的刻痕,在橘紅色火焰的映照下變得柔和,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火女蹲下身,掌心輕輕貼在碑面。
刹那間,整座石碑像被點燃的木炭般亮起紅光,無數溫熱的氣流順着她的掌心湧入體内,在經脈中奔騰流轉。
“這是……洗靈之火!”
火女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顫抖。
小時候父親曾告訴她,火神一族的血脈需要曆經三次洗靈才能完全覺醒。
第一次覺醒能操控凡火,第二次可引動地火,第三次則能喚醒血脈深處的創世之火。
可她的第二次洗靈還未完成,父親就消失了,這成了她多年來的心結。
蘇海燕站在一旁,看着火女周身漸漸騰起金色的火焰。
那些火焰不像往常那樣熾烈灼人,反而像柔軟的綢緞般纏繞着她,連散落在肩頭的發絲都被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火女身上的靈氣波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原本略顯稚嫩的氣息變得沉穩厚重,連眉心那枚火焰印記都清晰了幾分。
“原來如此……”
蘇海燕喃喃自語,終于明白為什麼這些石碑會讓火女感到熟悉。
它們不是什麼陷阱,而是火神祝融專門為女兒留下的傳承之地。
荒漠的風沙侵蝕了碑身,卻沒能磨滅其中蘊藏的血脈力量,反而讓這份力量在等待中變得更加純粹。
火女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體内靈氣被溫暖的力量推着,沖破了多年未動的瓶頸。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曾經阻塞在經脈中的滞澀感正在消失。
四肢百骸都像被浸泡在溫泉裡,舒适得讓她幾乎要閉上眼。
忽然,她想起父親留下的手記裡寫過:洗靈之時,需以心為引,以血為證,方能承接先祖之力。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珠按在石碑中央的火焰圖騰上。
血珠滲入碑面的瞬間,整座石碑發出嗡鳴,周圍散落的其他石碑也接連亮起紅光,像衆星捧月般将火女圍在中央。
無數細碎的金色光點從碑身湧出,如同螢火蟲般盤旋上升,最後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男子身影。
那身影很高大,披着殘破的紅色披風,周身環繞着溫和的火焰,看不清面容,卻讓火女瞬間紅了眼眶。
“爹……”
她哽咽着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虛影,卻隻穿過一片溫暖的光暈。
虛影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擡起手,掌心托着一團跳動的金色火焰。
那火焰飛到火女面前,化作無數細小的火星,鑽進她的眉心。
刹那間,火女感覺腦海中炸開一片光明,無數關于控火的感悟湧了進來。
這是最純粹的經驗與感悟,像父親手把手教她練劍那樣,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識裡。
蘇海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到火女身上的金色火焰漸漸内斂,最後隻剩下一層淡淡的光暈,可那光暈中蘊含的力量卻讓她心驚。
比剛才在營地時,火女全力催動的火焰要強上數倍不止。
更奇特的是,周圍那些原本枯黃的草葉,竟在光暈的籠罩下,悄悄抽出了嫩綠的新芽,連帶着荒漠的風沙似乎都變得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