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霞養心殿裡退了出來,站在門口,這才緩過勁兒來。
可腦子還是嗡嗡作響,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快,她都沒有任何消化這些消息的時間。
此時站在了空曠的養心殿前的小廣場裡,腿肚子還在不停的抽筋,渾身的冷汗都将她的衣服浸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距離皇帝這麼近,還是單獨面見她一個人。
乾元帝低啞冰冷的聲音一陣陣的襲來,她因為緊張也隻記下來隻言片語。
幸虧不是什麼太重要的軍國大事,否則她現在緊張過度,都忘的七七八八,不知道從何想起。
大約就是她代表着大周的門面,和親到了柔然之後,不要忘記了自己是大周的子民。
還有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交代了一下,甚至還讓她多多關注柔然的防務,她倒是有那個能耐,皇帝也太瞧得起她了。
她暈暈乎乎跟在了太監的身後,走出了廣場,沿着西側的宮道一直走到了東司馬門。
因為她是被緊急封為縣主,七天後就要走了,故而乾元帝也沒有另外給她修建什麼府邸。
隻是将她安置在崇文街的一處毫不起眼的宅子裡,方便和親走的時候有個落腳的地兒。
顧落霞現在整顆心都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和親,一會兒是斛律長風,一會兒又是想的先去毓秀街收拾東西,然後和沈钰珠告辭。
就這麼拼命的想一些東西填充自己的腦子,想混亂的腦子清楚一些,結果變得更加混亂了。
她跟着内侍出了東司馬門,她這個縣主也沒啥威風。
乾元帝直接都給她一隊負責看管她的護衛,還有幾個宮人,就将她丢出了宮廷。
顧落霞走到了宮裡頭派出來的馬車前,剛要爬上馬車,不想斜刺裡沖過來一個人影。
饒是四周的護衛都沒有反應過來,擦的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中,顧落霞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人。
江餘年擡起手臂擋住了顧落霞的去路,眼底的哀傷濃烈的化都化不開。
顧落霞擡起頭定定看着他,此時才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她突然沒有那麼喜歡了。
他的臉色很憔悴,帶着些許鐵青,衣服也不太修邊幅,袍角都亂了。
顧落霞下意識的想要幫他将袍角整理好,就像過去一樣。
她細心的照顧着他的一切起居飲食,每天将他打扮的光鮮亮麗去上朝。
然後親自下廚做好吃的東西等他一起回來,他似乎也享受的心安理得。
顧落霞本能探出去的手緩緩收了回來,随着這個動作,倒像是将她全部的感情和愛意也一起收回來了。
從此是真的兩不相欠了。
江餘年看出來顧落霞想要幫他整理袍角的企圖,心頭一怔,剛滲出一絲喜色,卻看到顧落霞将手緩緩縮了回去。
随之而來的是她的眼神漸漸變淡了,是那種漠不關心的淡泊。
這讓江餘年心底的恐慌達到了,他猛的抓住了顧落霞的手腕。
已經不在乎她有沒有同他和離了,他死死盯着顧落霞的眼睛,聲音急促道“落霞,你何苦如此作賤自己?
你明明就沒有同那個斛律長風有什麼。
”
“我們之間和離也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你為何……”
顧落霞唇角勾着一抹嘲諷,仰起頭看着江餘年淡淡笑道“江世子,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
“你大概以為我是為了替你瞞着和那個女人見不得人的事情,才這樣犧牲自己吧?
”
江餘年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去,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像是一條被人丢到岸邊,快要憋死了的魚兒。
畢竟曾經愛過那麼一場,顧落霞見不得他這個鬼樣子。
她将自己的手腕從江餘年的手中掙脫了出來,淡淡笑道“其實,我主要是為了報答钰珠對我的恩惠。
”
“我一個被夫家趕出來的下堂妻,涿州也沒有臉面回去,是她收留我,我才不至于狼狽至極。
”
“我今天是為了護着她,而你……”顧落霞輕輕曬笑出來,“你現在對我來說,形同路人罷了,還真的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重要。
”
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了江餘年心頭的最後一點希冀和念想。
原本以為破鏡可以重圓,不過就是個支離破碎的笑話罷了。
顧落霞現在不想看到他,轉身朝着馬車爬去。
“落霞!
”江餘年知道此時此刻一别,以後再也沒有單獨見面的機會了。
他急忙伸出手想要挽留住過去那個再也不會出現的美夢。
突然一道強勁的掌風迎着江餘年的面門劈了過來。
江餘年登時避開,再擡頭看去,卻看到斛律長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了宮。
原來大周和柔然現在要和親,兩國也沒有再繼續打下去,乾元帝困着柔然王爺不算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