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沁人,謝雲宴半邊身子都籠罩在陰影裡,隻目光滲人。
“阿宴……”
蘇錦沅瑟縮,她總覺得謝雲宴看她的目光滲人。
謝雲宴靜靜看了她片刻才開口:“嫂嫂,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
“我…”
蘇錦沅剛想說話,就見陰影中的少年猛的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後轉身将她抵在梁柱之上,逼近時垂眼看着她流瀉着怒意,
“我在你眼裡就那麼無能,無能到要你拿着自己冒險,去換我在朝中平步青雲?
”
“當然不是。
”
蘇錦沅野獸直覺乍醒,覺得這話問的危險,連忙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從沒有覺得你無能,也沒想過你不能走到高處,我隻是想要找一條捷徑讓你走的更輕松些……”
“我不需要!
”謝雲宴沉聲打斷。
蘇錦沅被他低喝時吓的一縮脖子,臉色微白。
“我不需要你幫我,更不需要你拿着你自己的安危去換我前程!
”
謝雲宴聲音滿是隐忍的低啞,傾身靠近時。
那看着勁瘦的身形幾乎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身下,鳳眸裡蘊滿了濃到極緻的墨色。
“你知道薄膺想要什麼,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心思,你就答應跟他對賭立下這種賭約,萬一他要你的命呢?
!
”
他要就拿去好了。
蘇錦沅條件反射的想說,她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雖然說丢了有些可惜,可如果能換來薄膺幫襯蕭家,去賭薄膺對蕭家和她沒有惡意,她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隻是對上謝雲宴滿是危險的眼神,她卻沒敢把這心思說出口,硬着頭皮低聲安撫,
“你别多想,我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薄相要的我命幹什麼?
再說這賭約也不一定是我輸,說不定我赢了之後還能換來他給咱們府上的一個承諾呢。
”
“就算退一萬步我真輸了,薄膺也總不能真殺了我吧。
”
“我跟他無冤無仇的,他要了我的命也沒半點兒好處,了不起就是讓我跟着他為奴為婢當個随從,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不在意的……”
“可我在意!
”
謝雲宴猛的打斷她的話。
蘇錦沅眼睛睜大,就見眼前人影垂頭抵近時目光深邃,裡面像是藏着什麼幾欲湧出來的東西,讓人心悸,
“我在意你的安危,在意你是不是過的好,在意你拿着你自己跟人對賭,也在意你的一切。
”
“無論這賭約最後是輸是赢,我都不想拿你當賭注。
”
他不想承擔絲毫失去蘇錦沅的風險。
蘇錦沅愣愣看着他,像是要被他目光灼傷,猛的避開眼時心口劇烈的跳。
謝雲宴靠近她時聲音微啞,“阿沅,旁人不在意你,可我在意的,你明白嗎?
”
不是嫂嫂,而是阿沅。
嗓音纏綿嘶啞,透着一股灼熱,好像要将人耳尖都燙熟了一樣,而少年那毫不掩飾心思的眼神更是讓她心驚肉跳。
蘇錦沅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也明白男女間的距離一旦越界之後代表着什麼。
她從未想過謝雲宴存着這種心思,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驚住呆愣了片刻,等耳邊聽到有腳步聲時,她猛的一把推開身前之人,結巴: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是你嫂嫂!
”
她強調着身份,像在警告他,也像在提醒自己。
等不遠處的衛尉府下人端着東西離開之後,她才快速道,“我跟薄相的賭約已經立了,而且我行事也自有分寸不會真不給自己留半點退路。
”
“眼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跟阿茵還有話要說,待會兒說完後就直接趁夜照着承諾去丞相府。
”
她也不管謝雲宴答應不答應,就自顧自的說道,
“薄相既然答應要助你一臂之力,你就早些回去準備着,免得若真有事時應對不急,而且這衛尉府你也别久留,不然被人瞧見你來了回頭會惹陛下猜忌。
”
“阿沅……”
謝雲宴見她滿是躲避的眼神,逼進一步想要說話。
蘇錦沅吓得直接矮身從他腋下穿過,然後拎着裙擺就朝着書房小跑,“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會随時跟府裡通信,也會保護好自己。
”
“你回去與祖母說一聲,讓她别擔心。
”
“砰”的一聲,那書房門被推開後又快速關上,謝雲宴臉色黑沉沉的。
他沒想過要這麼早洩漏了心思,蘇錦沅在蕭家待着,等到一年夫喪之後,他再慢慢溫水煮青蛙将人徹底留下來,可沒想到她會和薄膺對賭。
謝雲宴一時激怒之下露了心意,想象中的惱怒,震驚和斥罵沒有,可人卻直接跑了。
謝雲宴原本想要追進去,可看着緊閉的房門遲疑了片刻,到底沒再緊迫盯人。
他怕真吓跑蘇錦沅,而且也知道眼下不是時候,她雖然沒正式嫁入蕭家,可外人眼裡她卻是蕭家長媳。
要是這個時候傳出跟他有什麼牽扯,光是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謝雲宴抿了抿唇,臉上陰沉褪去之後深深看了書房那邊一眼,這才轉身離開,而蘇錦沅趴在門上,聽着外頭腳步聲走遠,拉開一條縫見謝雲宴離開,這才猛的松了口氣。
她拍了拍胸口,放松下來一扭頭就撞上屋中兩人明晃晃的眼睛。
蘇錦沅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個嗝,随即臉上漲的通紅。
汪光中頓時笑出聲:“我剛才看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這會兒怎麼跟耗子似的這麼不經吓?
”
他倒了杯熱茶遞給蘇錦沅道,
“喝口水,順順氣。
”
蘇錦沅連忙接過之後,就喝着茶水想要壓住了打嗝。
誰想一口水才剛進嘴裡,就聽到汪光中玩笑,“你跟你那小叔子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半天,我看他護你護得厲害,這會兒怎麼留着你自己先走了?
”
“咳——”
蘇錦沅嘴裡水直接噴了出來,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汪光中吓一跳,“你這是幹什麼,喝口水也能嗆着。
”
蘇錦沅咳得死去活來,好半晌才壓住了喉間的嗆意,卻還忍不住捂着嘴低咳了幾聲。
那水在鼻腔裡打嗆之後,難受的眼睛裡都有些泛紅。
蘇錦沅邊咳邊甕聲說話:“咳咳……我沒事,咳……就是喝的太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