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愣愣地看着他。
林斌又給了他一腳:“還不滾!
想吃牢飯啊?
”
那四人才連滾帶爬地起來跑了,溫理瞪眼:“喂!
幹嘛放走他們!
”
林斌将口罩往上拉了拉,确保溫理看不到他的臉,畢竟他現在是通緝犯,他說:“别問我,這是她們的意思。
”
“‘她們’是誰?
時歡和南頌?
下一步要怎麼做?
就這樣了?
說時歡想見他,他就會出現?
”溫理覺得不可能,對方藏得這麼隐秘,何必露面?
林斌聳肩:“别問我,我不知道,她怎麼交代我就怎麼做。
對了,南頌還讓我給你帶句話。
”
溫理不由自主地站直起來:“什麼話?
”
林斌想了想:“‘看不出來你人小膽子還挺大,回頭請你吃飯啊小弟弟’。
”
溫理:“……”
林斌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嘲諷地嗤笑:“小弟弟喔?
”
溫理:“……”
溫理捂着被勒疼的脖子,憋憋屈屈回到家裡。
萬萬沒想到,他家裡已經被翻得一片狼藉,而他哥溫律也被人打傷在地,行兇者早已經跑了。
不止他家裡,他在局裡的儲物櫃也被翻了,很顯然,對方是在找他口中的“證據”。
翻得這麼徹底,都沒有找到東西,溫理覺得,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他們是在虛張聲勢,沒有把柄的情況下,幕後主使更不可能露面去見時歡了。
——時歡卻覺得不一定。
她還是被關在逼仄的監室裡,依舊望着那扇窗。
她在賭,賭這個幕後主使對他自己夠不夠自信?
如果他足夠自信這次已經斷了她所有後路,鐵定能夠摁死她殺人罪,那他應該會來見她一面。
畢竟斡旋争鬥了這麼多年,他得來欣賞自己的戰果啊。
到點了,獄警喊:“2319,吃飯了!
”
時歡下了床,走到門口拿自己的飯,今天是米飯,三個菜,沒有肉,但有幾塊蘿蔔糕。
她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輕歎了口氣。
回到床上,時歡拌了一下菜,剛要吃,外面突然響起倉促的腳步聲。
她擡起頭,外面就沖進來一個人,直接打翻她的飯盒:“不要吃!
”
啪的一下,飯盒摔在牆角,米飯啊青菜啊都潑了一地,時歡倏地站了起來!
她看着打翻她飯盒的人,也是獄警,但他一臉緊張和驚魂未定,顯然這個舉動不是為難或者挑釁她,而是這些飯菜——有問題!
被下了毒嗎?
!
時歡又驚又意料之中,剛要說什麼,外面就又傳來一句喊:“2319,出來!
有人探訪!
”
時歡睜大了眼睛——真的有人來見她?
!
時歡迫不及待走出監室。
她被獄警帶去會客室,鐵欄杆那邊已經有兩個人,一坐一站。
時歡看到他的第一眼,喉嚨就梗住了,腳步也動不了。
獄警推着她到椅子上坐下,這次她的小桌闆上了鎖,讓她沒辦法離開椅子。
時歡一眨不眨地看着對面的人,鐵椅的冰冷傳遍她全身,她難以相信地搖頭,不相信自己等來的竟然會是他,她傾盡心血,甚至付出自己,一直在找的幕後主使之一,竟然是這個人。
可再不相信,出現的人就是他,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時歡好半天才找回聲音:“居然,是你。
”
男人盤着掌心的核桃,反問:“很意外?
”
時歡的情緒幾乎是在瞬間炸開來!
她不顧面前的小桌闆強行起身,聲嘶力竭地吼道:“江知祈是你的親兒子!
你怎麼下得去手!
”
江父!
出現的人是江父!
沒有人知道原本在紐約的江父是什麼時候來的禹城,但此時此刻在看守所會客室鐵欄杆之外的人,就是江父!
時歡賭赢了,幕後主使真的來見她了,但她怎麼能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江父!
他居然是幕後主使,他是撲克花色之一,他是林斌交代過的“梅花在溫家、方塊在國外、紅桃不到三十歲、黑桃就在江何深身邊”裡的“黑桃”。
沒想到在找到梅花之前是誰,她先知道了誰是黑桃。
時歡咬牙切齒,眼睛通紅,死死盯着江父。
江父卻隻是說:“時小姐還是這麼容易激動,你在知祈身邊十年,他沒有把你調教成合格的江太太,你又到何深身邊待了兩年,風評聽起來還不錯,我以為你成熟了,結果還是這樣。
看來你确實不合适江太太的位置。
”
時歡聲聲質問:“你為什麼要制造空難!
為什麼要殺你自己的兒子!
江征!
你兩個兒子都在飛機上,要不是江何深命大,他也沒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
對比她的激動,江父不顯山不露水,慢慢道:“對你而言,江何深不是早就‘沒’了嗎?
”
“……”時歡艱澀地咽了一下喉嚨,可是咽不下鋪天蓋地的怒與火。
江父說:“坐下。
”
他是上位者,命令的語氣,駕輕就熟。
江父靠在椅背上,盤着手裡的核桃,已然看穿他們的套路:“那個小警察手裡根本沒有所謂能替你翻盤的證據,你們是在釣魚,我願者上鈎。
時歡,再見面,滿意我給你準備的見面禮嗎?
”
“再”一次,代表他們不是第一次見,他們之前也見過。
見面禮?
時歡一想,明白了,冷笑出聲:“我剛才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是你讓人在我的飯菜裡下毒。
”
江父搖了搖頭:“可惜沒有得逞,就跟之前幾次一樣,到底是誰在背後保你,不止你好奇,我也好奇。
”
時歡也想要冷靜,可是按捺不住,她抓緊桌闆吼道:“為什麼要制造空難——我隻有這個問題,回答我——江征!
”
江父依舊沒有正面回答她,平聲道:“開庭時間已經定了,下周一,也就是三天之後,我在庭上為你準備了第二份禮物。
”
時歡咬緊牙,那雙平時溫柔清淡的眼睛,此時此刻,像鋒芒畢露的狼,相信要是沒有小桌闆扣着她,她早就沖出去撕碎這個人!
江父站起身,秘書為他披上外套。
他走到門口,忽然停步,回頭又看了時歡一眼,似乎有些惋惜:“時歡,你配不上知祈,但是配江何深,綽綽有餘。
”
他是在誇她嗎?
時歡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一字一字地說:“你也不配當江知祈和江何深的父親。
”
江父轉了一下手心裡的核桃,走出去。
門開了又關,時歡跌坐回椅子上。
驟然間情緒激動,讓她感到腹部一陣痛感,她一手按着肚子,一手在小桌闆上捏緊成拳。
她用力地呼吸想要舒緩痛感,可一想到真相竟是這樣,她就從小腹到心口,都痛到抽搐。
她好恨。
她真的,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