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如行屍走肉般被帶回了監室,沒多久就收到三天後開庭的通知。
按照相關規定,她可以指定辯護人,或者授權辯護律師,如果沒有,也可以要求法院為她指派。
時歡蜷在小床,沒有說話。
傳達通知的專員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她的回話,不得不提高音量:“2319,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要不要聯系家屬,幫你安排律師?
”
“2319!
”
時歡轉頭将臉埋在手臂裡,聲音沙啞地回答。
……
很快的,江公館那邊也接到時歡開庭的消息。
張律師都不禁道:“我幹了二三十年的律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快過庭審的案子,夫人,肯定是有人動用了關系!
”
江夫人何嘗不知道。
隻是她雖然是江家人,但一直以來,她都隻主内,外面的交際都是男人們在做,她也想找關系,卻不知道要去哪裡找?
“張律師,隻能麻煩你了,一定要幫時歡脫罪。
”
“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少夫人,隻是現在我還需要少夫人的授權書,她要授權我為她的辯護律師,我才能替她出庭。
”
江夫人忙看向來傳達通知的專員:“時歡的授權書呢?
你還沒給我們呢。
”
專員剛才一直沒找到機會插嘴,現在才說:“是這樣的,江夫人,我們向本人傳達了所有應傳達到位的通知,但當事人說,她不用辯護律師。
”
“什麼?
!
”不需要辯護律師?
江夫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開庭怎麼能沒有律師呢?
”
榮媽忍不住插嘴:“少夫人是不是沒有理解開庭的意思?
”
“江夫人,請相信,我們已經百分百傳達到位,當事人也非常理解我們的意思,但她就是說了,她不授權,她不需要,她還說了一句,”專員一頓,“‘那就聽天由命吧’。
”
“……”江夫人跌坐在沙發上。
時歡打從一開始就不配合律師,一副沒有求生欲的樣子,事到如今她竟然連律師都不要,江夫人喃喃,“她是不是被下降頭了?
怎麼這麼想不開……”
“夫人,咱們得勸勸少夫人啊,如果少夫人真的坐牢了,那小小姐怎麼辦?
小小姐還沒滿周歲呢,她不能沒有媽媽啊!
”榮媽生怕連江夫人也放棄時歡,絞盡腦汁地想出利弊,“而、而且要是被大衆知道,恒安江總的太太在坐牢,對公司的影響也不好啊!
”
勸?
江夫人又不是沒有讓律師去見時歡,可除了第一次以外,後來律師再想見時歡都被時歡拒絕了,她自己就一副找死的樣子,誰勸得動她?
誰……江夫人看向榮媽:“何深呢?
何深還沒回來嗎?
”
“何深還在紐約。
”
忽然,一道聲音由外至内傳進來。
江夫人下意識看出去,旋即站了起來:“阿征?
”
榮媽等人更是忙不疊後退,低下頭,畢恭畢敬地問候:“老爺。
”
就是江父回來了!
江夫人愣了幾秒才迎接上去:“阿征,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
“剛剛下的飛機。
”江父看着江夫人,和顔悅色道,“思穎,我不在國内這兩年,家裡大小事,辛苦你了。
”
江夫人親自從傭人的托盤裡,拿了熱毛巾遞給他擦手:“不辛苦,隻是時歡她……”
“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她說不需要,那就不用管她了。
”江父擦完手,走到沙發坐下,另一個傭人送上熱茶,他抿了一口。
江夫人皺眉:“阿征,她畢竟是皎皎的母親,哪怕是看在皎皎的面子上,你也出手幫幫她吧。
”
江父卻是一笑:“我已經為皎皎重新選了一位母親,等這件事結束,讓你見見。
”
重新……選了一位母親?
榮媽不敢擡頭看江父,但後背已經出冷汗。
……
三天時間終究是在各方勢力的矚目中轉眼既到。
開庭時間是下午兩點。
一點的時候,南頌和常加音就一起去了看守所,她們已經見不到時歡了,隻能在門口遠遠看着時歡被押上前往法庭的車。
不過她們遇到了張律師——是江夫人讓張律師來的,本想最後勸勸時歡給出授權,然而時歡還是拒絕了,她甚至連律師的面都不見。
“……南頌,阿稚那天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她要自己上法庭,她有多少勝算啊?
”
常加音是知道的,刑事案件,站在被告對立面的不是原告,而是公訴人。
所謂公訴,就是由司法機關直接提起的訴訟,時歡平時再能言善辯,也沒辦法跟經手過無數案件,言詞犀利,且不留餘地的公訴人相提并論。
她肯定會輸的。
“我們那天根本沒有提到這個。
”南頌抿了下唇,“先去法院吧。
”
她們跟上法院的車,一路開到法院門口,沒想到在門口遇到盛曆帆。
時歡帶盛曆帆跟常加音一起吃過飯,所以常加音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為了時歡。
他一個沒什麼關系的大學學長都來了,而最親最應該來的那個人,反而沒有出現。
常加音幽幽地問:“江何深從阿稚出事到現在,都沒有露面嗎?
”
南頌唇際一泛:“别說是露面了,一句話都沒有。
”
常加音忍不住罵了一句:“狗男人!
”
“老遠就聽到你們在講我二哥的壞話。
”林景舟雙手插兜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攬住南頌的腰,但被南頌避開了:“林少爺今天大不必來看笑話。
”
林景舟桃花眼彎了彎:“這麼還遷怒上了呢?
我二哥這幾天确實忙,我也打不通他的電話。
”他強行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邊,低聲道,“雖然我二哥沒出手,但我可是盡心盡力,審判長那邊,我都找了朋友幫忙探口風。
”
南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林景舟很有誠意地點頭。
他倒也确實沒騙南頌,他找的朋友就是樂知。
早上法院有一起外國人在國内犯罪被審判的案子,樂知在禹城翻譯界頗有名氣,所以被找去幫忙做翻譯。
庭審結束,樂知假裝整理東西,故意拖延,看到審判長走了,便立刻跟了上去:“王老師。
”
審判長轉身:“樂知,有什麼事嗎?
”
樂知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想問您一件事……當然,您要是不方便透露,也可以不回答。
”
“你說。
”
“實不相瞞,時歡是我的朋友,我想問……”
審判長了然,他擡手示意他不用說了:“你是想探我口風,打聽她可能會被怎麼判,想問我能不能幫忙斡旋,哪怕是減輕刑期,是嗎?
”
樂知忙不疊:“不敢,隻是出于朋友的關心,想要有個心理準備。
”
審判長推了一下眼鏡,然後道:“我隻能說,公訴方半個小時前臨時提交了新東西,你确實要做好心理準備。
”
……
兩點整,旁聽人員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