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78節
回到院子,她提筆又開始寫賬本,那張請柬就淡淡擺在一旁。
可不過寫了兩筆,她就又想起了那片海棠。
自小府中人都說,海棠是柳伯娘最喜歡的花,所以每年到了季節,府中就會有紛揚的海棠。
可她其實從未在柳伯娘的房中,看見過同海棠有關的一切。
反而是姨娘有一次無意間同她提起,想為祖母繡一身淡白海棠的衣裳。
她那時還小,隻是笑着問姨娘:“什麼是海棠?
”
姨娘用針線為她勾勒出來一個輪廓。
素白的帕子上有一朵淺白的花,姨娘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這便是。
”
姜婳認真地回憶着從前的一切,想起姨娘時,眸中不由得浮現了一抹笑意。
再看向回憶中姨娘繡的那朵海棠時,眉心微蹙。
府中中饋由柳伯娘掌管,但其實她從前世便覺得,柳伯娘有些奇怪。
平日便是姜玉瑩一聲小小的吩咐,柳伯娘都要盡心盡力地做好。
她曾以為這是一種讨好。
連帶着自姨娘生病後,府中開始克扣她和姨娘的月例,也是柳伯娘對姜玉瑩的一種讨好。
但如果那片海棠是柳伯娘為祖母而種。
那這府中究竟是誰在克扣她和姨娘。
第四十四章
是祖母嗎?
姜婳無法定論,隻是覺得一切都過于巧合了些。
她沒放任自己想太多,隻是平常着步子回到了院子。
等到她推開門時,一個一身鵝黃衣裳的少女正抱着一小個包裹,等候在她門前。
鵝黃衣裳的少女低垂着頭,姜婳望過去,隻能看見少女的半張臉。
少女沒有頭發遮擋的額頭上,有一塊小小的疤。
腳步聲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少女擡頭,見到她,少女眸一下子亮了,嬌聲說道:“小姐好,初次相見,我是晨蓮。
”
姜婳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明白這就是丞相府那邊送來的丫鬟了。
她從前在丞相府十年,倒是未見過晨蓮。
她輕點頭喚少女的名字:“晨蓮。
”
晨蓮一雙眼亮晶晶地望着她,說出了除了打招呼以外的第一句話:“小姐暈血嗎?
”
姜婳沒太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打開門:“不暈血,先進來吧。
院子裡面隻有一間房間是幹淨的,我們先去替你收個房間出來。
”
聽見那聲‘不暈血’,晨蓮鼓起了臉,笑意盈盈:“沒關系的小姐,奴婢等會自己收拾就好,□□幫奴婢收拾的道理。
”
姜婳沒有多言,隻是輕聲道:“好。
”
晨蓮将手中的包裹打開,再将裡面的木盒遞給對面的小姐。
她笑意盈盈的,像是這世間從未有過苦憂。
晨蓮有一雙杏眸,鼓起臉時格外地嬌氣可愛,她認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姐。
初次見面,這便是公子喜歡的人嗎?
她也喜歡!
姜婳接過晨蓮手中的木盒,眼眸怔了一瞬。
不因為别的,隻是因為這個木盒同前世橘糖交給她的木盒很像,隻是這個木盒的背面,刻了一個淡淡的‘丁’。
她将木盒打開,裡面果然躺着一方‘賣身契’,寫的是晨蓮的名字。
晨蓮聲音很嬌柔,身形也很嬌小。
身上的衣裳同橘糖在府中穿的很相似,隻是一些小的地方款式不太同。
不知為何,姜婳看着晨蓮就會想起橘糖。
“對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晨蓮從懷中拿出一包糖,遞給姜婳:“小姐,橘糖姐姐讓我給你的。
嗯,橘糖姐姐說裡面有二十顆糖,小姐一日吃一顆,等到小姐吃完的那一刻,她應該就能抄寫完公子罰的佛經了。
”
說着,晨蓮不由得低聲偷笑了起來。
聽她說起橘糖,姜婳也不由好奇:“什麼佛經?
”
晨蓮誇張地用手比喻了一下厚度,嘀咕:“大概,大概,嗯,大概這麼厚!
公子罰橘糖姐姐抄寫完,每日抄寫的佛經,橘糖姐姐都要送到公子那去。
我從商陽那邊回來之後,去看了橘糖姐姐一次,那從前擺滿食譜的書桌上如今都是佛經。
”
姜婳認真地聽着,也不由得被逗笑。
遠處的寒蟬冷了臉,一張死人臉變了又變,成了另一張死人臉。
......晨蓮喚橘糖姐姐。
他擡眸向院子裡望去。
姜婳正坐在石凳上,看晨蓮手舞足蹈說着橘糖的囧事,向來不怎麼表露情緒的人,被逗得笑了出來。
從始至終,晨蓮一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突然,晨蓮跳起來,指着天空一處:“小姐,那顆星星好大。
”
姜婳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夜色之下,月色都很淡,但那顆星星很亮。
晨蓮雙手合十,輕聲道:“小姐,小時候我娘親告訴我,遇見這麼大的星星,就要許願。
天上的人聽見了,就會實現我們的願望。
”
姜婳望着晨蓮,也學着她,雙手合十閉上眼,輕輕笑了出來。
夜幕之中,晨蓮偷偷睜開了眼,望向了正在許願的小姐。
淡淡的月色之下,少女臉格外地柔美,像是春日的花沾了一層淡淡的雪。
晨蓮又裝模作樣地閉上了眼。
在心中輕聲念叨:“第一天做丫鬟,不太懂,小姐見諒。
”
姜婳睜開眼,望向那顆很亮的星星,輕聲道:“晨蓮,這世間真的有神佛,所以每一次許願,我們都要誠心。
”
晨蓮認真點頭,眼眸依舊亮晶晶的。
姜婳認真地看着手中的糖,數了數,發現的确是二十顆,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不是琉璃罐中那種圓圓滾滾的糖,而是月牙形狀的,剝開糖紙,裡面是如雪一般的顔色。
像是......用白雪做的月亮。
想到這個場景,姜婳不由得輕笑了出來。
從始至終,晨蓮一直在旁邊認真地看着身前的小姐。
遠處的寒蟬眼眸在糖上停留了一眼,随後閉上了眼。
夜逐漸深了,一切又歸于寂靜。
待到院子中的燈都熄滅之際,寒蟬陡然睜開眼,身體向一旁避開。
一枚寒針直挺挺地插在适才他躺的位置。
若是他反應慢上一分,寒針已經穿透他的額心了。
他一張死人臉變了又變,望向了樹下少女嬌小的倒影。
月色下,晨蓮笑盈盈地望着他:“許久未見。
”
寒蟬臉色一如既往地冷,少年抱着劍立在樹梢之上。
少女仰頭望着他,滿眸笑意如夏日盛開的花:“下次再見。
”說完,少女哼着歌走了,月色印亮她額頭那一道疤。
寒蟬沉默,那道疤是晨蓮七歲那年,自己用石頭一點一點劃開的血肉。
*
丞相府。
橘糖又是拿來了抄寫的佛經,她摸了摸鼻子,望向莫懷:“公子還是未出來嗎?
”
從最初的不在意到昨日的閑适再到今日的擔憂,橘糖手中始終拿着一沓厚厚的佛經。
莫懷沉默地搖頭,看向橘糖手中的佛經。
橘糖有些耐不住,到底還是擔心,躊躇到了門前。
算起來,公子當是三日未用膳了。
本來之前就生了一場大病,如何能這般作踐自己的身體。
莫懷沒有阻止,隻是和夜色一樣地沉默。
橘糖猶豫了很久,到底沒有敲下去。
她站到了莫懷身旁,輕聲道:“你每日都在公子身邊,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這般總是要有原因的。
”
就像那個她想不起始末的夢,也總歸是有原因的。
莫懷垂眸,他的确知曉原因。
但同橘糖此刻他不能言說一句。
月光淡淡,天邊有一顆星格外地亮。
莫懷同橘糖一起,望向那燃着一盞油燈,映出淡淡光亮的書房。
*
書房内。
一盞油燈淡淡地燃着,四周無風,故而屋中光影隻有火焰因為躍動而引起的浮動。
矜貴的青年淡漠着眉眼,指尖是幹涸的血,他端正持着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句又一句佛文。
*
隔日。
姜婳掀開被子的時候,幾乎是她腳落在地上的一瞬,房門恰巧被敲響。
“砰——”
“砰————”
晨蓮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小姐,要用早膳嗎?
”
姜婳輕聲道:“請進。
”
晨蓮便推門進來了,看見了正在梳洗的小姐,眼眸彎了彎,然後将手中的早膳一一擺在桌上。
姜婳洗漱完到了桌前,有些驚訝。
......有些多。
晨蓮有些歉意道:“奴不知道小姐喜歡什麼,問了府中負責膳食的人,他們居然也不知道。
沒辦法,奴隻好每一樣都拿了一些。
”
那些廚娘并不好說話,雖然她有了個丞相‘學生’的名頭,但若隻是她的丫鬟去,還是初來府中的晨蓮,其實名号也沒有那麼好用。
知曉來之不易,姜婳認真用了起來。
但再用也隻能用平日的量,姜婳眨了眨眼,輕聲道:“晨蓮,太多了。
”
晨蓮笑出了聲:“可是小姐吃到喜歡了的呀。
”
姜婳眸同她對上,怔了一瞬,随後輕點了點頭:“好。
”
隻要是好意,她總是不太會拒絕的,隻是看着滿桌的早膳,她揉了揉頭:“這些東西得吃一整日了。
”
晨蓮輕聲道:“才不呢,奴今日看見後山那邊有些有些可愛的小兔。
小姐沒用完的這些給小兔吃就好。
”
姜婳:“小兔?
”
晨蓮:“小姐喜歡?
”